“滴——”,洗衣机发出最后一声刺痛的呻吟,然后瘫痪下来,结束了劳苦的一生。
“哎呀,坏掉了呀。”再三确定完全没救后,妈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爸爸换洗下来的脏衣服犯起了愁。
这也不是妈妈矫情,只是爸爸的工作确实会把衣服沾上强有力的污渍,再加上寒冬腊月的,手洗确实有点麻烦。
“我来洗吧,妈妈。”不忍心让妈妈太劳累,我主动接下了这桩任务,第一次给爸爸洗衣服。
在摊开一件上衣准备洗衣服,刚打开,一股扑鼻的汗臭味就将我包围了起来,干巴巴的水泥浆已经完全凝固在早已皱皱巴巴的衣服的各个角落。我将水浸湿整件衣服,再平铺在地面上,薄薄地撒上一层洗衣粉,然后用刷子先全面轻刷一遍,然后重点大力地刷洗泛黄的衣领处。“刷刷刷——”的声音很是安宁,我的思绪伴随着有节奏的刷洗声渐渐飘远……
炎夏的太阳照得人头晕眼花,本来是淡绿的树叶似乎被太阳晒得浓缩变成了浓浓的绿海,躲藏在树荫下的蝉也在声嘶力竭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当我走出家门踏上柏油路的时候,即使有遮阳伞的庇护,但脚底的热气和天上的太阳还是轻而易举联合起来夹击着我。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蒸笼,不到半响便将我逼出一身热汗。我紧提着手中的饭盒,尽量在路边树荫的庇佑下快速行走。今天爸爸的主家有事外出,没办法给他准备午餐,妈妈将送饭的任务交给了我。
从村头到村尾,不过十来分钟,黏糊糊的汗已经打湿了腋下和后背的衣服。远远的,我看见在百来米外的一栋房子的二楼外墙外搭建的竹排架上有一个黑点。再走近一点,可以清晰的看见人的全貌,戴着草帽的爸爸正以半蹲的姿态给外墙贴瓷砖。在烈阳的照射下,瓷砖的白反射出刺人的光。爸爸的眼神好,没等我喊话就发现了我,然后顺着竹排脚手架,麻溜地爬了下来。
爸爸接过饭盒,走进室内随意地找到一块空地就坐了下来。当他打开饭盒时,我的心骤然紧缩。“糟糕,忘记把绿豆沙糖水带过来了!”我有点懊恼,想重新回家拿过来。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爸爸挥挥手,示意我不用了。他快速嚼动嘴里的饭菜,抄起旁边的凉白开将饭菜送了下去。“不用了,我喝这个就行,外面多晒啊。”他边说边吃,又一口饭下肚。我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最终也略带不安地选择了妥协。
爸爸吃饭间隙,我无聊地看地上的蚂蚁排成了一支严谨的小队伍,吭哧吭哧地搬运着物质回巢。但是有一个蚂蚁似乎迷了路,朝着爸爸的方向跑去。我看见它爬到爸爸的裤脚处,这才留意到爸爸的膝盖处破了个大洞。再往上看,布满泥浆污渍的白色短袖被汗浸湿,牢牢地贴附在干瘦的躯体上。两只大手黑筋暴起,大拇指盖上的一片淤青像黑云笼罩在我的心头。我突然觉得蚂蚁没有了趣,转而心痛起爸爸来。
爸爸把吃完的饭盒放在一旁,然后扯过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木板,垫在两块砖头上,就躺了下去准备休息一下接着干。我走过去低头拿起饭盒时,一股浓烈的汗臭味传来。“爸,要不今天休息一天呗。你看天这么热。”想了很久我还是说出了口。“嘿,傻孩子,哪天不热啊?而且不劳动哪来的收获?再说今天不干明天也得干咯,别瞎操心,你爸我没问题的,男子汉大丈夫,你好好学习就行。”
“青青的叶儿红红的花,小蝴蝶贪玩耍,不爱劳动不学习,我们大家不学它,要学喜鹊造新房,要学蜜蜂采蜜糖,劳动的快乐说不尽,劳动的创造最光荣……”妈妈又在边拖地边听歌了,我回忆的思绪也被缓缓拉到现实。手下的短袖上的污渍并不能完全洗掉,但也算得上干净了。渐渐地,我也忍不住随着妈妈一起哼了起来:“劳动的创造最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