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泰安历史上,令人难以忘怀的重大历史就是冯玉祥将军和泰安回族贤达之间的交往,他们之间的交往不仅是泰安历史上中华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缩影,更是泰安近代教育发展和泰安人民教育兴国的历史见证与重要体现。
一、诗赞马永奎
历史上,泰安穆斯林崇尚习武且武术门派繁多,包括查拳、十路查拳、三路腿拳、十趟弹腿、六合心意拳等。马永奎可以称作泰安穆斯林武术的代表性人物。
马永奎(1893-1981)字子元,回族,泰安市岱岳区马庄镇西界前营村人。自幼喜爱武术,8岁习武,后跟济南西关左双臣老师深造。1920年又拜山东冠县查拳名家杨鸿修为师。1930年,其在杭州余杭县参加全国国术(武术)比赛中一举夺魁,荣获大枪第一名,并荣获“山东一杆枪”之美誉。
据《济南伊斯兰教史》记载,冯玉祥对马永奎在全国比赛中夺冠,非常高兴,还专门赠剑赋诗,诗歌内容如下:
山东有虎将,智勇匹关张。自幼习武艺,拳跤两相当。曾拜查拳祖,中外美名扬。
在伊牧之先生编写的《济南伊斯兰教文集》中冯玉祥给马永奎赠诗有另一个版本,内容如下:
山东有虎将,智勇匹关张。自幼习武艺,拳跤两相当。曾拜查拳祖,中外美名扬。民国十九年,夺魁在余杭。
两首冠名冯玉祥的赠诗内容大体一样,不同的是后者不仅描述了马永奎的籍贯、师承、造诣,还展示了民国十九年在余杭县参加全国武术比赛夺冠的事情。两诗是否伪作,现不可考。根据两诗风格,结合现存冯玉祥诗文风格,能够判断风格基本一致。
在冯玉祥赠诗鼓舞下,马永奎武术造诣愈加精湛。1931年起,其在济南私立东鲁中学做武术教员,担任山东国术院馆第四分社社长、济南国术学友会第八研究社社长。后来,马先后在河南与王鹤亭、在上海与原中国武术学协会主席王子平先生开设接骨正骨诊所。他曾力挫俄国大力士,怒打日本兵。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盖叫天、袁金凯、马文宽的等武打段子,都曾在马永奎这里或多或少地学习了一些武艺并运用到舞台艺术之中。1934年,马永奎也曾教授老舍先生武功,二人建立了浓厚的感情,老舍则书扇以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马氏弟子在各级各类比赛中,多有斩获,弟子刘振家曾获金牌,周恩来为其佩带金碑,还曾受到毛泽东接见并合影。
二、营救金茂岳
金茂岳(1906-1987),回族,泰安市泰山区省庄镇岗上村人。1927年在齐鲁大学医学预科学习,1935年毕业后留学校附属医院工作。1938年到达延安,后参与创建延安中央医院,曾与白求恩一起手术,主持妇产科事务。延安8年多时间里,接生婴儿3000多个。其中有毛泽东的女儿李讷、林彪的女儿林豆豆、贺龙的儿子贺鹏飞、陈云的女儿陈伟力、肖劲光的女儿肖凯等。曾为毛泽东等党的高级领导治病,获得广泛好评。1941年前后,毛泽东、朱德和周恩来先后为其题词留念。毛泽东题词是:“努力救人事业毛泽东敬赠金大夫”;朱德题词是:“茂岳同志纪念不但医人还要医国朱德”;周恩来题词是:“为边区卫生工作创新纪元茂岳主任周恩来”。1942年,金茂岳由中组部部长陈云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
金茂岳父亲金有重是个妇人科的老中医,其于清末就在泰城西门外白衣堂街开设人和堂药铺,在当时的泰安城里具有相当的知名度。作为当时著名医生金有重与马伯声均是泰安回族名流,二者还结为干兄弟,因此两家关系很好。据金茂岳侄子金德峰先生生前所讲,冯玉祥与金茂岳产生交集亦得益于马伯声。金茂岳在齐鲁大学读书期间作为进步青年参与学生活动曾被韩复榘手下关押。其父金有重找到马伯声,请其协调放人。当时金有重找到马伯声,委托马伯声恳请冯玉祥关照,最后冯玉祥出面协调济南韩复榘,才得以放人。这件事情,在两个文献上都有记载:“冯马上给韩复榘写了封信,说明这些学生是出于爱国,并非共产党,希予释放。”“力促韩复榘分期分批释放了10余名进步学生和共产党员”。该事件详细经过,现已不可考,但是从金有重后人的叙述中,对冯玉祥关心回族青年、坚持抗战的爱国情怀感赞有加。
三、书写挑山工
冯玉祥与回族乃至泰安回族的交往,绝非仅限于同回族上流社会的来往。通览冯玉祥所著《抗战诗歌集》,会发现里面涉及回族与回教内容有两首,分别为《回胞》《回族与回教》。两首诗歌都体现了冯玉祥的民族观。可以说,如果没有与回族同胞的深度交往,没有对当时回族同胞爱国行为的深度观察,是很难写出上述诗歌的。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泰安回族多担任山轿夫者。至迟在清朝,山轿一行大部分已由回族穆斯林充任,民国初年庄俞云所作《重游曲阜泰安记》载:“此间舆夫皆回教徒,平时颇团结,一人不允,则无地可觅乘舆云。”美国公使保罗·芮恩施在民国初年登泰山时记述:“轿夫们有一个行会组织,他们凑巧都是信奉伊斯兰教的。”据考证,民初轿夫大多来自泰城东胜街、清真寺街的穆斯林聚居区,据清真寺街老轿夫沙洪增(1920-1993)回忆:每年山轿最盛时,轿子三四百乘,轿夫七八百人。山上山下,轿子络绎不绝。每年旧历大年初一到三月底,是各地朝山进香的高峰期,也是轿夫的繁忙季节。轿夫有“头儿”,即芮恩施所言之“行会组织”,负责轿行与外界、官方的联络,以及招集轿夫、组织发派“官轿”等事务。
冯玉祥寓居泰山期间,看到轿夫辛苦,不忍坐轿,还书写《山轿》诗一首,抒发对他们的同情和对坐轿逍遥者的不满。
上泰山,坐山轿,好看风景好逛庙。一个安坐两个抬,三把轿子爬盘道。爬盘道,真苦劳,慢慢紧紧总不到。肩头皮带千斤重,汗流气喘心急跳。一劳苦,一逍遥,抬的坐的皆同胞。国难当头需要管,时间劳力不白抛。
另外,冯玉祥《上山的挑夫》:“小篮大担,或挑或提。往来上下,数十余里。腿酸气喘,汗如雨滴……”。上述二首反映泰山挑夫、轿夫的诗,字里行间体现了冯玉祥对生活在底层的劳动人民的关心。因当时泰山挑夫、轿夫多为回族百姓充当,因此二诗亦可看作是冯玉祥对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泰安回族劳动人民的关心。
冯玉祥与回族交往交流是站在民族团结基础上的,其在《回胞》中就说“若不杀倭寇,永远无自由;五族需团结,拼力报此仇”。在冯玉祥眼中回族就是同父母的兄弟,“回教好同胞,我们同父母”;因此,其住泰山期间关心百姓生活亦是不分畛域,不分民族皆为之。冯玉祥两次寓居泰山仅两年多的时间,他“非常关心当地群众生活疾苦,他做的许多好事,在群众中广为流传”。同样的,冯玉祥在泰安跟回族百姓交往交流亦留下了令人津津乐道的佳话。他不仅与回族名流交往,也与一般回族百姓来往;不仅关心回族教育,也关心回族挑夫的命运。
冯玉祥与泰安回族交往,深刻体现了他平民生、平民活的基本立场,表明了其只求为民、只求为国的价值取向,更彰显了他不分畛域,关心民瘼、哀怜民生多艰的社会情怀。
(作者系泰山学院泰山研究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