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桔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很瘦弱却有着使不完的劲,与其说有力气,不如说是因为她无论做什么事情,要是充满干劲,那可真是干啥像啥。
她为啥那么喜欢干农活呢?她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扛着粪瓢小心翼翼的时候很好玩,躺在爸爸种的大西瓜旁边很好玩,看到满枝桠的桑椹偷偷摘下来吃的时候很好玩……还有池塘里的荷花,有时候够得着,有时候又太远,她都觉得很有趣。她才不管什么“路边的花儿不要采”呢,把那油菜花、荷花、小皱菊、喇叭花,还有好多好多不知名的花儿一股脑摘下来,用狗尾巴草的杆杆把他们绑在一起成一个捧花样子,偶尔狗尾巴草运气不错,也被放在捧花里去了。那真是她见过最棒的捧花!她总是紧紧握住花杆,好像这小小的捧花就是她的所有幸福,想到这里,她稚嫩的脸庞快要红透了,以为自己喝了酒,又抓紧了那花杆子,在田间蹦蹦跳跳的到处乱跑。
其实啊,她喜欢去田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远离孤独。爸爸妈妈在外头工作的时候,姐姐也在学校寄宿,她只好一个人找乐子。屋子里她是不爱待的,那里湿气弥漫,又参杂着老鼠的骚味,空气中的灰尘肉眼可见,她总觉得这样下去是要生病的。于是她抓住所有空隙,只要可以,她一定跑去室外,去拥抱阳光,去轻抚雨滴,去关照屋前的小山岗,和花草鱼虾做伴……能和爸爸去田里的话就是更好的方法。
对于阿桔来说,童年还是很美好的,她总认为自己是村里最幸福的小孩,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有一个姐姐阿兰,她爱骑着阿兰的大单车走街串巷,因为个子太小,她只能站着骑,但她可不害怕累和摔跤,鬼知道双腿不停歇的踩着踏板向前冲的时候她有多么快乐。有一段时间,她拥有了姐姐的轮滑鞋,码数不对导致总是扭脚,脚好像也不重要了,因为在玩轮滑鞋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在云端飞翔。
所有农村孩子可以玩的东西阿桔那是绝不会放过。她掰下一节直挺的细竹竿,缠几圈棉线,再把手伸进小溪里摸出不少田螺来,天然的钓鱼装备就集齐了,别看这装备简陋,她可是一钓一个准。她也在爸爸的指导下做过弹弓,爸爸做好一个Y形的木头架子给她,她就依葫芦画瓢用一个长长的橡胶管穿过开了孔的皮面然后绑在木头架子两段。弹弓做好了,弹丸就更容易,屋前就有一颗大大的酸枣树,枣核椭圆又硬硬的,是再好不过的弹丸之选。
还有一件让阿桔记忆深刻的事,那是在春天———放风筝的好时节。不过风筝是买的,这个阿桔爸爸可不会做。阿桔自己也尝试过用竹篾和宣纸还有浆糊去组合,终于是在一次次的挫败中泄了气。看来除了皮肤黑以外,粗枝大叶的性格也从父亲这遗传下来了。风筝越飞越高,阿桔的心也飘到了云端,像一阵儿轻柔的风在碧蓝天幕中穿梭……有一次,可能是因为风太大,也可能是因为阿桔把风筝飞得太高,又收得太快,那风筝忽而向她直冲过来,像一只可怕的正在捕食的雄鹰,阿桔呆呆地站着不动,她害怕极了,腿也软了,压根听不着阿兰大喊的到底是什么内容。
后来阿桔反应过来时,风筝上的细竹条已经像一根尖锐的针从她的脸颊穿进去了,血在慢慢地往外流,阿桔故作镇定,缓缓地把它拔了出来,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
这下阿兰呆住了,她知道免不了爸妈的一顿指责,只能赶紧想办法,她飞似的回了家拿来从冰箱里面扣下来的冰块紧紧地贴着妹妹的脸颊。好在这方法是奏效的,血真的止住了,阿兰松了一口气,突然发现伤口刚好在妹妹的小酒窝上,又想到她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阿桔依旧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阿桔的童年是在孤独和欢乐的交替中度过的,人生只有一次,童年更只有一次,只要是自己经历的,想必就是最最甜美的童年了,阿桔彻底懂了,她顿悟着,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酒窝里也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