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总想着变成大人,但当我们成为大人的那一刻,却发现那些回忆成了永恒。
儿时的记忆总是如此的模糊而又清晰,模糊的是那时候的身影,清晰的是那时候无可替代的快乐。思绪回到那个寒冷的冬天……灰沉沉的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上山原本坑坑洼洼的路,走得更加的艰难,但是,向前走的步伐却仍未停止。我的心情和雾蒙蒙的天气一样黯淡,前面扛着棺木的是我的叔叔伯伯们,棺木里是我的爷爷。是的,就是那个从小照顾着我的小老头。我看着火焰燃烧,不停的丢着纸钱……回想过往,我早已泪流满面。在我嗷嗷待哺,牙牙学语时,是爷爷在父母忙碌的日子里陪伴我,他会在我哭泣时给我讲故事,听的我一愣一愣的。到了六七岁调皮捣蛋的年纪,好多玩具都被我给玩坏了,于是爷爷拿出看家本领,给我做了个旋转陀螺。刚拿到手里的时候,我不会,但在爷爷的演示下,陀螺飞速的旋转了起来,久久没有停下,我和小伙伴们看呆了,都露出崇拜的目光。
初入学堂,是爷爷给予我学习的动力和前行的力量来源。我家门口有一棵巨大的枇杷树和李子树,每当果子成熟,放假回家,我都会搬出我的小板凳,坐在树下写作业,边写边看那些成熟的果子,馋了便摘下一颗吃,但当我伸出我的爪子去摘果子的时候,爷爷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双严肃的眼睛盯着我,和我说吃了东西就好好写作业啊,我可在这看着呢,这一次饶过你了,下次可不许了哦。爷爷为我做好学习的后勤准备工作,当我学习进步时,爷爷会做红烧排骨,梅菜扣肉,糖醋排骨等美味来奖励我。
爷爷算是40年代的知识分子,他还在精神上给予我帮助,给我讲道理,提醒我关注时事,用他所知道的知识为我提供思路,开辟视野,增长见识,也会在我学习的时候读读《圣经》《共产党宣言》……看看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书籍。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下,我如愿考上了大学。
十年寒窗,初入大学校园时,爷爷坚持来送我,但高龄的爷爷经历三四个小时的驾车路程,身体受不住。之前家里人不让他来,他就反驳说,我都陪我孙这么多年,这次也陪着她。爷爷在我的眼中形象好像变了,显得那么瘦小。佝偻的身子,蹒跚的步伐无一不是岁月流逝的证明,岁月在我们身上都留下了印记,我在慢慢长大,爷爷在快速衰老,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上了大学以后,事情变得繁多起来,一向想家的我也没空回家,直到有几个月没打电话回去的我,突然在回寝的路上接到了父母打来的电话,说爷爷可能撑不过今年的冬天了。当时,我久久不能反应过来,但在这事上爸妈不会开玩笑的。我突然想起过去被我忽视的细节:爷爷增多的感冒次数和频繁吃药的身影……爷爷变得那么虚弱,躺在床上的他脸色是那么憔悴。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重重吐纳。当我踏入病房,想要与他畅谈时,爷爷每况愈下的身体让他早已没了那股心劲,纵然有,我也不敢再让他劳累了。
后来,爷爷的身体有了好转的迹象。出院那天,全家人都去接爷爷回家,当时我还和爷爷说:
“小老头,我又要回去上学了,放假了就回来看你!”爷爷欣然应允。可是他却突然离开了我,而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见他最后一面,坐车的时候想,这小老头会等我的吧。回到家只见到了爷爷的遗像,灵堂前的家人们告诉我爷爷最后还在念叨着我的名字,我痛哭起来……当我跪在灵堂前守灵时,和爷爷在一起的片段,如走马灯一样在我的眼前闪过,那些无比欢乐而又回不去的曾经,如今变成了我一个人的回忆,我在那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我总说要成为大人时,爷爷眼中的深意,成长的代价是取舍亦是离别。
在这一刻,我终于成了大人,和爷爷相处的日子却凝成了回忆。也许最初的那份天真在爷爷的离去时便已消逝,而我也早已不再是幼时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