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过年期间,满地噼里啪啦的红色在农村是尤为常见的,那是一枚亘古不变的符号,浓郁而灿烂。
小孩们在这段时间里也会格外活跃,他们嬉闹着,讨喜地说着“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之类的玩笑话,圆乎乎、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叫人一见就心生欢喜。他们穿着厚实的新衣彼此打闹,跑来跑去,从一家拜年到另一家,活像是新年的专属信使。
每年大年初一的那天我都会回我外婆家,因此常见到这些景象。
穿过田地间的羊肠小道,几个个子堪堪到我腰间的孩子就欢呼着从路边跑过,随之动弹的还有那被这动静吓得扑腾了好几下的鸡鹅———不过它们最后还是淡定下来,又继续慢悠悠地啄米散步叫唤了。
故乡的春节是热烈的春节,一年的伊始总是这般热闹非凡。晚上,舅舅会带着一帮小伙子去扛来几大盒烟花,一个粗粗看就至少有半米宽了,配上细细长长的引线。
二月的天很冷,尤其是今年,还下起了几天的雪,但是不知怎的,我们却一点也不觉得凉,一个个穿着简单几件衣服就站在了院子里。
我们齐聚在一起,由胆子最大的上前,握着打火机点燃引线,然后再快步走开。
被点燃的线冒出漂亮的火花,不紧不慢地缩短。
一秒两秒三秒……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尽头,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咻,啪———
第一声巨响喷发,无数红艳的色彩从方块里倾吐出来,向上向上,火星在空中调皮地转了个旋,之后才炸裂开来,砰———天边出现或大或小颗粒状的“花”。
还没等“花”凋零,第二波又紧随其后。
接连十响,一次比一次耀眼,一次比一次盛大,红蓝白紫,无一不美。
每一次烟花的喷涌总是带着很大的力道,响声震得耳膜也要跟着鼓动。
这是隆重的响,是为过去一年敲响的新年之钟。
我们仰头看着这场烟花,有几个还举起了手机,记录此刻。
看着这般绚丽美好的绽放,我忽然想到为何大家都想要在这段时间去燃放,这一瞬间的热闹是释放,是祝福,也是欢庆。
很快放完,我们又开始室外烧烤起来,最大的哥哥拿着一摞银色锡纸包裹的红薯和芝士,表示要烤芝士红薯。剩下的也各自去找了炉子、煤炭、废报纸和木枝等,很快便把火生了起来,我和最小的哥哥串着食材,快快活活烤起来。
席间,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开着彼此的玩笑———前些年总有几个无法回来过年,今年倒是全齐了。多年未见,难免有些生疏,可是只这一夜,大伙又重新熟络起来。
“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聊过学校之类的事了吧?”
“总之就是没有去,但是确定还……”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里,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但,热闹总要散场。年节过去,人们也要跟着回归到日常中,青壮年也要离开,去往来时各地工作去了。
村里的老人这时便会拿出红色的布带,绑在那游子车的后视镜把上,系得很紧,很牢。
一路平安,那布条会带着他们的愿望保护着他们的孩子。
人们彼此告别,直到来年,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