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秋丽 摄
“老船搁浅,林入水中。一江碧水,两岸青山。白墙红瓦,风光如画。青山、碧水、绿树、农舍交相辉映,一派绝美的湖光山色引人入胜”。我的家乡地处陕西南郑,位于陕西省西南边陲、汉中盆地西南部,北邻汉江,南依巴山。独特的地理位置为柿子的生长造就了适宜的生长环境,乡下老屋的房前屋后多的是这红灯笼似的惹人怜爱的果子。因其具有清热、润肺、生津、解毒的功效更是成为外公种植果木的必选树种之一。
仲夏的夜晚虽没有了白昼那强烈恼人的热浪,但热气还是直直地从地下往上蹿,稻田里的蛙声此起彼伏诉说着夏夜的秘密。这时候,柿子树的花瓣已掉落得所剩无几,叶片逐渐变得厚大肥硕,这是柿子树挂果的时节,也是外公搬出躺椅摇着蒲扇乘凉的时节。
外公老屋的房前是一片竹林,紧挨着竹林的是两棵长得郁郁葱葱的柿子树。每当夏夜来临,我喜欢坐在吊挂在两棵柿子树树干中间的秋千上,看月光穿透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树影,听稻田里此起彼伏的蛙鸣,看萤火虫翩翩起舞往返于竹林与柿子树周围。外公则平卧躺椅手拿蒲扇,身旁的桌椅上放着冰镇西瓜。这是我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外公要给我讲故事。从他和外婆的相知相熟相守,再到三个舅舅和我母亲的故事,一个又一个鲜活的形象好似电影般在我的脑海放映。从外公的讲述中,我似乎亲眼看到了那个热闹的早晨,为了纪念我母亲的出生,外公拉着大舅舅亲手在竹林旁种下了这两棵柿子树。它们见证了我母亲的出生、几个舅舅的婚礼以及我们几个小辈的成长,截至目前这两棵柿子树已有54岁的树龄。
9月来临,初秋褪去了往日的酷暑,我站在树下抬头望去,树梢已硕果累累,田里的稻穗黄灿灿地纷纷弯下了头,走进田间四处不乏头戴草帽收割水稻的人。收割后的水稻被外公晾晒在柿子树下敞敞水汽,由于农忙我自然而然地成了留守家中晒谷子的小小负责人。柿子树陪着我,我伴着柿子树度过了无聊的时光。忙碌了一整天的外公外婆也只有晚上这段时间坐在柿子树下唠唠家常,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响,似乎柿子树也想参与到我们的谈话中。一天天岁月沉淀,柿子果皮经历了青—淡黄—浅橘—橘红的变化过程,这是柿子果实成熟的征兆。每到这时我不免更加急迫地想要时间过得再快一些,期待早日品尝这一美味,耐不住性子的我拿着棍子打落枝头的柿子,捡起送入口中一咬,“呀,涩涩的,一点也不好吃”。外公走来打量着我说:“要耐得住性子,才能品尝到柿子带来的美味。你看正如我们日常中吃的米,不也是经过了从播种、收获、晾晒、砻谷、谷糙分离、碾白、抛光、蒸煮这一系列过程才到了我们的口中嘛”。
等到秋风拂过脸庞,让人感到寒冷时,裹着橘红色外衣的柿子已经熟透,若不及时采摘,便只能听它“啪啪啪”地掉到地上摔得稀碎。这时外公会专门拿着采摘柿子的工具将枝梢的柿子一个个采下放置在他亲手编织的竹筐里,我就像个小馋猫似的在树下指着“这个好,采这个”,只见外公拿起工具,轻巧地摘下柿子放到我的手里。剥开橘红色的柿皮外衣,露出橘红色的果肉,轻咬一口果然甘甜美味。外公瞧着我这小馋猫的模样忍不得打趣道:“小馋猫慢点吃,晾晒成柿饼储存下来够你吃一整年的,待会儿让外婆给你放些面粉做成馍馍吃啊。”在外公外婆家,我吃过了各式各样柿子做成的食品,却不如刚采摘下来直接吃起来美味,带着一股自然的甘甜味儿。后来,我与外公外婆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但他们总会保存一部分柿子等着我。
“露脆秋梨白,霜含柿子鲜”又到了柿子成熟的季节,又到了吃柿子的好时节。外公的老屋已被拆掉,只剩下一片竹林几棵柿子树见证着这里的往昔。稀稀拉拉的果子挂在枝梢,没有了往日的繁茂,叶片也贫瘠瘦小,柿子树下没有了晾晒谷子戴着草帽的身影,也没有了拿着工具为我采摘柿子的人,有的只是我脑海中过往模糊的片段。外婆说:“这柿子树到底是年岁大了,它结了快49年的果子,也该休息休息了”。外婆拿来采摘工具为我摘下一个柿子,剥开的一瞬间,香甜味儿直往鼻子里蹿。轻咬一口,味道却不像从前那般甘甜美味了。我拿着还遗留在竹林的凳子坐在树下,闭上眼睛,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响,我好像……好像又回到了童年的那个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