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又听到蝉鸣,才惊觉,原来夏天已走向了深处。
蝉鸣,算得上是盛夏的专属歌声。记忆里,那些被炎热笼罩的长长的夏天,同时也被此起彼伏的蝉鸣声紧紧地萦绕着。一大早,它们就开始呼朋引伴,在高高的树上,放声歌唱;到正午时,更是热情不减,将一首首夏日的狂欢曲唱至高潮,不过,这对于习惯午睡的人们却是一大烦心事;而到了傍晚,蝉鸣仍不消停。声声复声声,将夏天的节奏拉得很长很长,不过这时的蝉鸣,声音有明显的降低,宛若走向老年的长者,节奏不再是杂乱无章,而是开始走向和缓。
聒噪。这可能是很多人对蝉的第一印象。是呀,蝉鸣声,从早到晚,没完没了。外在的暑热,又无时无刻不考验着我们内在的定力。耐性不足的人,就很容易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在夏日里变得心烦意乱、躁动不安。然而,我却很喜欢蝉的执着和热烈,因为,它对夏天的歌唱没有半刻的停歇。回想起小时候的那些夏天,一个暑假几乎每天都会听到蝉鸣声,那时候也没有一丝对蝉鸣的厌烦和抵触。相反,有了它们的唱和、呼应,夏天才不显得孤单。
童年的我常常在蝉声四起的午后,坐在院坝里的竹椅上,悠闲小睡。竹椅是凉凉的,风是缓缓的,高高低低的蝉鸣声,就像是一首首韵律跌宕的摇篮曲,把我悄悄地送入梦乡。有了蝉声的抚慰,睡眠也变得很安稳,如若天气并不炎热,保准儿能够一觉睡到夕阳照耀地平线。
那时的我们,最乐此不疲的一件事就是带着网兜去捕捉夏蝉。网兜,并不是捕鱼用的渔网,而是我们自制的。先用一根细长柔软的竹篾或者竹条,将它弯折成一个圆形。再找一根长竹竿,用线绳将圆形的竹篾牢牢地绑扎在竹竿上。通常为了保证网兜的稳定,我们会直接把竹竿一分为二地绑扎在圆形竹篾上。等这道工序完成后,我们就会拿着它到墙角或者阁楼寻找蛛网,农村地区相对潮润,蛛网也多,那种硕大而粘黏的蛛网正是我们捕蝉的网,最好是那种一张网能够直接覆盖在我们的小工具上的,以便不用四处寻找蛛网。我们拿着小网兜寻找着树干上的蝉,趁它不注意,迅速下网,准能网到我们喜欢的小家伙。当然,并不是每一次都能网到,蝉有时机灵得很,还没等我们举起网时,就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一路高歌飞远了。
等到星星占据夜空、月光照耀大地的时候,我们还会举着手电去找蝉蜕。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或者树枝上,倘若仔细一点,定会发现许多小小的金黄色的蝉蜕。蝉蜕,其实是蝉从幼年到成年的一种过渡,是幼虫蜕下的壳。蝉的幼虫在地下蛰伏多年,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爬出地面,脱胎换骨地成为一只能飞舞能歌唱的夏蝉。蝉蜕,也是农村地区不可多得的一味中药材,具有疏风散热、利咽开音、息风止痉、明目退翳等多种功效,将它磨成粉末吹鼻或者吞服能有效防止小儿夜啼与惊风。不过,我们找蝉蜕则更多的是为了玩耍,那种如同玛瑙色泽的蝉蜕,在橘黄色的手电的照耀下,闪着剔透晶莹的光泽,很是好看,眼疾手快又勤劳的人,在夜里准能摸索出小半袋儿的蝉蜕呢!
记得有年夏天,实在热得不行,白天暑热三千里,蝉鸣也丝毫没有半分消停。我在烦闷之中,跑去门前的竹林,对着那些竹子一通摇晃。当时,有几只蝉,就扑闪着翅膀飞走了。没想到,夜晚睡觉做了一个梦,迷迷糊糊梦到自己竟变成了一只趴在树梢努力歌唱的蝉……以至于半夜惊醒。这时,我才猛然想起了白天的“胡作非为”,肯定是蝉对我的一个小惩罚。从那以后,我对蝉也多了一份敬意。
蝉的生命很短暂,只有一个夏天,但每一天都是尽情歌唱的一天。我钦佩于蝉,一生只专注于一件事,就是歌唱,对夏天的歌唱。悠悠蝉鸣声,歌唱夏韵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