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清明多雨,有道是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年的清明也不例外,夜里一场小雨涤荡了空气里的尘埃,尽目远眺,暗暗淡淡的紫,融融冶冶的黄,为清明添了一份静谧。
清晨我于南充出发,搭上春日的列车,动身前往广安。
广安,是我大舅的故乡,亦是他终寝之地。我和他素未谋面,但我常听母亲讲起他这个哥哥。母亲说,她父母去世得早,而这位大哥便如同她的父亲,一手将她养大。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女子地位低下,但她的这位哥哥一直在鼓励、支持她读书,供养她走出偏远的小山村。这就是大舅在我心中最初的印象,一位尽职尽责的好哥哥。
到达广安,是大舅的儿子接待了我,也就是我喊的表哥。可虽为表哥,却也只是第一次见面。我这次清明到广安也就是为了给大舅扫扫墓,听听关于他更多的故事。
墓园在高山上,丛林环绕,清风吹过,竹林摇曳作响。我抱着一束黄白相间的菊,拾级而上,只觉天地万物皆有灵。我将花轻轻置于墓前,接着用树枝打扫、清理石碑,拂去落叶与植物藤蔓。风霜已将石碑打磨,只留下斑驳痕迹,明灭不可见。
简单的步骤,扫墓很快就结束了。来到表哥家中,表哥找出了大舅年轻时的照片,给我讲述了这二十多年了他的内心痛楚———大舅的意外死亡。
大舅是位老党员,曾任职某部门书记,常需要外出进行实地考察。1996年的夏天,他随单位一起从广安出发前往成都出差。是日,大雨倾盆,公路湿滑,时有泥石流的突袭。本是人数恰好的大巴车,却因几位路过的农民而发生了改变。大舅关切地邀请他们上车,一起赶路避雨。他见其中竟有一位孕妇,便主动提议让她坐自己的座位。即使众人劝阻,他也毫不听劝,拿出小凳子自己坐到了大巴的过道里。就是这一让座的举动,造成了悲剧的发生。在一个急转弯道,对侧轿车横直撞上了大巴,事故发生的瞬间,任何人都没有反应的余地。大舅因惯性被甩出,撞得头破血流,当场死亡。
世人听完这个故事一定都会嗟叹数声,或许都无法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存在。而我听罢,只觉如鲠在喉,可怜大舅的悲惨遭遇,悲痛这样一位可爱的人的离开。表哥说,大舅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人。送葬的那天,来了很多人,他们各不相同,但都是为了一件事———感谢大舅。
离开广安的那天,我又自己再次爬上高山,想再去见见大舅,和他说说我的内心感受。感谢有了他们这样的人,世界才会温暖长存。仅作《清平乐》一首,记录此清明:
清明春半,冷雨湿青伞。
石墓森森林外现,扫蔓赠菊方返。
再闻大舅生平,只觉世事无常。
柳絮风起飘荡,更思更忆还伤。
(医学影像学院 杨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