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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潭大学 - 《湘潭大学报》

相差66岁的“友谊”

作者:■  2019级新闻学专业  袁  航    
2023-06-15     浏览(101)     (0)

“佛爷”,这是学生们对我校数学与计算科学学院李寿佛教授的敬称。

我初次和“佛爷”见面,是在2021年9月23日,老科协主办的科普日主题活动月启动仪式暨科普报告会上。我作为一名学生记者,去图书馆报告厅采访报道该活动。恰巧的是,李寿佛教授以“人工太阳的实现过程及对社会的作用”为题,在这次活动上作首场报告。活动上,他详细介绍了什么是人工太阳、人工太阳的实现过程以及对社会的作用。满头白发,精神矍铄,表达清晰,这是“佛爷”在我脑海中的第一印象。遗憾的是,当时我并没有和他对话。

半年后,一份采访名单在文学与新闻学院一个工作室微信群发布。我点开一看,李寿佛教授在里面,于是“抢先”选择了这个让我难忘的采访对象。怀着紧张的心情,当天我打通了“佛爷”的电话,并向他表明了我的来意。虽然他的听力有些许退化,但这位85岁高龄的老教授思维敏捷、平易近人,主动约我第二天去学院304办公室交流。我心想:“85岁高龄的老教授,不应该已经退休了吗?怎么还去办公室?”原来,这位“执拗”的老人,有一个“必修课”,那就是每天仍前往学院办公室“打卡”上班,从事科学研究。

第一次来到“佛爷”的办公室,我颇为震撼:办公桌下的木地板,被椅子磨得锃亮,与周围的木板形成了巨大反差;办公桌沿,由于长年累月的摩擦,黑漆褪去,显露出木料原色……在这间办公室内,“佛爷”皓首穷经,研究着、创造着、发明着、耕耘着。

“务实求真”是“佛爷”的口头禅,亦是他科研的原则。“佛爷”主要研究的是辐射流体动力学及泛函微分方程新的数值方法,构造和研究了泛函微分方程的“正则Runge-Kutta法”、扩散占优偏微分方程的 “正则分裂方法”、多介质流体的WENO—FMT方法等3大原创性一流科研成果,并成功应用于生产实践。在他看来,计算数学科学研究必须与高新技术产业里面的实际问题相结合,能够解决实际问题,才是最好的发明创造,这样才能赶超世界。他说,崇洋媚外的思想是要不得的,但也要看到与国外的差距,真抓实干,探索更为先进的原创性一流科研成果和创新成果。

1976年,“佛爷”响应党中央、国务院号召,来到湘潭大学任教。刚来湘大的时候,他在食堂里上课,和学生一起在山上栽树,在校园里锄草、做蜂窝煤,去农村参加双抢,在食堂里做讲台、搬黑板……“佛爷”给我讲了他最难忘的湘大时光:“来湘大的第一个冬天,下很大的雪,白茫茫一片,我住在农户家的茅草屋里,天上下雪,房子里面也下雪,桶子里的水全部结了冰。”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佛爷”写下了一首自勉诗:男儿有志比天高,誓教荒山着锦袍。安宁岂能忘过去,埋头苦干造明朝。吃喝玩乐非吾愿,俭朴勤劳敢自夸。赢得大船千万艘,振兴华夏逞英豪。诚如自勉诗所写,“佛爷”在这片教书育人的沃土上潜心育人、静心科研,甘之如饴地为科技教育贡献智慧和力量。

中科院院士袁亚湘曾说:“李寿佛老师是全中国 《数学分析》讲得最好的老师。”“佛爷”跟我分享了他的“授课秘籍”———要讲好课,备课是关键。“佛爷”备课到晚上12点是常态,有时备课到凌晨3点,想尽一切办法提高教学能力。

1978年,正值恢复高考后湘大第一批招收的77级本科生入学。“佛爷”是恢复高考后,第一个担任77级数学、计算数学和电子物理3个班组成的、共100余人的大班数学分析课的教师。由于没有大教室,大家只好在食堂里上课。“佛爷”说,当时,发生了“意外”:“食堂靠墙壁放着两条破旧的长凳,长凳上搁着两块木黑板。我每次都需要先站在长凳上写好黑板字,然后再从长凳上下来。但在一块黑板下方,不知道为什么还装有大铁钩。有一次,我写完黑板字后,从长凳上下来时,哗的一声响,原来是裤子被黑板上的大铁钩挂破,出现了一条长约20厘米的裂缝,然而教室里的100余名学生并没有因此而哗然嬉笑。除了我讲课和写黑板字的声音外,鸦雀无声!”

光阴荏苒,“佛爷”扎根伟人故里已经47年了。“黄土高坡”上寸草皆无的湘潭大学,如今已变成具有4万学生规模的、美丽的、令人向往的“双一流”高校。47年间,“佛爷”是建设者,更是见证者。他说,他决心与全体湘大师生紧密团结,为强国建设、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在科教战线上继续奋斗,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起一个“螺丝钉”的作用。

前不久,“佛爷”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他的新著《辐射流体动力学若干新的数值方法》正在出版社校稿,即将出版。30多万字的书稿,是他伏在电脑桌前,用键盘一字一句地敲写出来的。翻看那厚厚的文稿,字里行间无不传递出老一辈学者科研报国的情怀。

杏坛耕耘近70载,“佛爷”获得了全国优秀教师、湖南省徐特立教育奖等诸多荣誉表彰。但这位有着62年党龄的老党员淡泊名利,始终把立德树人放在第一位。“你的理想是什么?就是要把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放在心里第一的位置,务实求真地干。”他那坚定的眼神让我难以忘怀。

“佛爷”会拉二胡,最喜欢听、最喜欢唱的是保家卫国的歌,如《黄河颂》。在我的“请求”下,他唱了起来:“啊!黄河!你是中华民族的摇篮!五千年的古国文化,从你这儿发源;多少英雄的故事,在你的身边扮演……”我认真地听着“佛爷”内心深处奔涌着的青春激情,那悠扬的旋律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记忆中。

我和“佛爷”打交道至今,印象中,他流过一次眼泪,那是在讲述一段无法忘记的创伤。“佛爷”出生于湖南平江县。他还是一个幼儿的时候,日本侵略者就在他的故乡丢下了两百多个炸弹,房屋顷刻变成废墟,他躲在桌子下逃过一劫。但他的家没了,他的母亲用扁担挑了两个箩筐,他姐姐坐一个,他坐一个,去逃难。

这次经历在他内心深处埋下了一颗爱国、报国、强国的种子。佛爷说:“今天,我亲眼看到祖国正以更快的速度走向富强,看到我的乡亲们都摆脱了贫困和饥饿,带着电视机和手机,开着汽车住进了崭新的清堂瓦屋,这与我小时候所遇到的苦难情况对比起来,真是天地之别!我从内心感到无比激动,无比高兴,高兴到做梦也觉得甜滋滋!”

我有一个采访本,“佛爷”在我的采访本上是这么写的:“教育所有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成为国家所需要的高素质干部和高科技人才。”“佛爷”的殷殷希冀,我铭记于心。

去年5月份,我带队拍摄了“佛爷”,制成了一部时长5分钟的纪实短片《304里的“孺子牛”》。“佛爷”直夸我们技术好!

得知我要毕业离校,继续深造,“佛爷”再三叮嘱我,要继续加油,以后要常回湘大看看,回湘大后要去他那里汇报情况。他说:“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这句话深深地触动着我。

88岁的教授与22岁的大学生,在偌大的校园里,原来很难有交集。但“佛爷”和我,从相知到相熟,成就了这份独一无二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