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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经济增长问题是党的二十大和今年全国“两会”之后人们普遍关注的重要问题。2022年中国经济增长了 3%，GDP 总量达到了 121 万亿以上，换算成美元应该超过了 18万亿，占全球 GDP 的比重达 18%以上。今年“两会”提的 GDP 的增长率目标是 5%左右，这个经济增长率既体现了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同时又在质的有效提升的基础上切实体现了量的合理增长。

一、为什么说 5%是合理增长目标

（一）5%的增长目标符合中国经济中长期发展目标要求

党的二十大对经济发展未来的目标做出了系统的、明确的规划：2035年之前要基本实现现代化；到本世纪中叶要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2023年是未来五年的起步之年，也就是二十大报告中说的未来五年是实现 2035 中长期目标的关键时期，2023 年是关键时期的开局之年，所以这一年的经济增长目标就不仅有着年度的意义，而是起着非常重要的开局起步的示范引领作用。这个目标合不合理，要看它是否和中长期发展目标一致。

2035 年提出基本实现现代化战略目标时，有一个数量指标就是中国人均国民收入水平要赶上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是指以 2020 年为基础，按照不变价格进行计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把世界各国经济体划分为发达经济体、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经济体。根据最新的划分，从人均国民收入水平来看，所谓发达经济体至少达到 2 万美元以上。根据这个标准，目前全球一共有 39 个发达经济体，包括 35 个发达经济国家和 4 个发达经济地区。中等发达国家的人均国民收入水平在2020 年中位数是 2.5 万美元，中国到2035 年要达到中等发达国家的人均国民收入水平，意味着按照 2020 年的水平，中国2020年10500美元的人均国民收入水平要翻一番还要多。在十九届五中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做说明时，特别指出，“到‘十四五’末达到现行的高收入国家标准、到 2035年实现经济总量或人均收入翻一番。”

2035 年 GDP 总量可比价格比2020 年翻一番；同时，2035 年总人口比 2020 年总人口肯定会减少，因为去年已经出现了减少 85 万的情况。GDP 总量翻一番，人口总数有所减少，也就意味着人均 GDP 的水平将会增长1倍多，达到或接近 2.5 万美元的水平，这就是数量的逻辑。

从统计学意义上来说，如果从2020年到2035年的15年间中国GDP 要翻一番，年均增长率就要达到 4.73%。这就是实现 2035 年中长期发展战略目标对经济增长率的基本要求。

考虑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基数越大，速度提升需要的动能就越强大，如果 15 年平均增速是 4.73%，那么“十四五”期间就要达到 5%甚至5%以上的平均增长速度，这是 2035目标所要求的。

“十四五”规划指出，要在“十四五”期间要实现中等收入向高收入阶段的跨越。世界银行把世界经济分成高收入、中等收入和低收入。高收入大体是按照 1987 年人均国民收入6000美元的标准，到去年折算下来大概是 1.3 万美元以上。所以按照世界银行的高中低的划分方法，在 2022年所谓高收入的起点线是1.3万美元以上。中国去年的人均国民收入是8.6 万元人民币，按照汇率折成美元是 12700 多。这也是中国第一次达到了世界的平均水平，仍处于世界银行划分的上中等收入的发展阶段。

考虑到跨越中等收入的复杂性和全球经济波动的可能，所以跨越这个阶段仅仅达到低线的水平还不够，要高出低线20%到30%才算是稳健的跨越，达到 1.5 万美元左右。从 10500到 15000 美元的跨越，是“十四五”的任务。要实现这一跨越，“十四五”期间年均增长要达到5%甚至5%以上。

（二）5%的增长目标与其他宏观经济目标相互间具有协调

就业目标是宏观经济几大目标体系中很重要的目标。根据奥肯定律（Okun's Law），实际经济增长率与失业率变动之间反向相关：经济增长率越高，失业率就越低。有人提出，按照中国这些年的经验，GDP 每增加 1个百分点，会带动新增 200 多万个就业岗位。按照中国的情况，今年我们要新增 1200 万多个就业岗位，使城镇调查失业率控制在 5.5%的政策目标水平上。实现失业率的控制目标就要求经济增长达到 5%的水平。所以这个经济增速目标和中国今年宏观经济其他目标，尤其是控制失业率的目标是协调的。

（三）5%的增长目标具有近些年中国经济增长的实践依据

回顾历史我们可以看到，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平均增长 9%；党的十八大到二十大这 10 年，平均经济增长 6.7%；最近五年平均增长 5.2%；最近三年平均增长 4.7%。当然，最近三年除了国际经济环境、需求疲软等各方面变化，还有疫情叠加的因素。在这种历史基础上，根据 2023 年防疫等变化，以及政治经济格局和政策关系的演变来看，我们提出 5%的增长速度，应当是有历史根据的。

以上是对“尽快使中国经济增长回到合理区间”，以及今年“两会”政府工作报告提的5%左右的增长目标的合理性的理解。

二、实现 5%增长目标面临的挑战和机遇

然而，今天我们遇到了很多变化，包括国际关系、技术革命等给经济格局带来的一系列变化。这些变化为我们带来了机遇，也带来了挑战。

我们自己的发展壮大为我们赢得了机会，这个机会就是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进入到了不可逆转的历史阶段，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机遇。

从历史趋势上看，我们同样也面临着许多严峻的挑战。早在十八大结束不久，习近平总书记就从经济发展角度指出了很多新变化，将其总结为“经济新常态”。总书记还特别告诫我们要努力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要避免陷入修昔底德陷阱等。这些国际国内发展形势的变化，给我们带来的挑战和可能的困扰，习近平总书记都做了深刻的剖析。在今年 2 月 2 日政治局集体学习时总书记发表的重要讲话也特别提到，应对新形势新变化，“只有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才能夯实我国经济发展的根基、增强发展的安全性稳定性，才能在各种可以预见和难以预见的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增强我国的生存力、竞争力、发展力、持续力 ，（下转第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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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第1版）确保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不被迟滞甚至中断，胜利实现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这句话已经说得非常深刻。虽然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是不可逆转的，但是可能被迟滞，甚至中断。

因此，二十大的报告没有再提我们仍然处于重要的战略机遇期，而是讲我们面临重要的战略机遇。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处于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的时期。所以要真正使中国经济抓住机遇稳健发展，我们面临的挑战和压力非常大。需要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来实现经济的稳健增长。

（一）发展动能的转变关于中国未来15年可能的平均增长率，很多学者都用不同的方法做过相关的分析和测算。从目前的测算看，大部分的测算结果，假定结构不变、政策不变，发展方式不变，沿着这个方式往下走，中国未来 15 年的平均增长速度可能会低于实现GDP总量翻一番所要求的 4.73%。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要改变发展方式，从高速度的发展向高质量发展转变，没有动能变革，恐怕中国经济增长的目标很难达到。

关键在于坚持贯彻高质量发展主题。高质量发展要求，在宏观上必须是供求均衡的发展，以高质量供给创造需求，以市场有效需求牵引供给；在微观上必须是高效率的发展，以要素和全要素生产率提高为主要动能；在结构上必须是协调的发展，城乡间、产业间、区域间提高协调性，克服“二元性”；在国内与国际双循环的关系上必须是相互促进高水平的开放同时确保安全的发展，产业链水平不断提高；在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上必须是相互统一的发展，推进创新驱动产业结构升级，稳定经济增长。

实现高质量发展要以构建新发展格局为基点，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战略目的在于建成现代化经济体系，战略立足点在于培育内需体系，战略方向在于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战略支撑在于创新驱动，战略前提在于高水平的开放。

（二）约束条件的变化另外，从科技、劳动力、资源，以及一些更复杂的约束条件来看，问题也很严峻。这里我以著名的“双碳”目标约束为例来说明。

2020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向世界做了一个“双碳”承诺，即，2030 年实现碳达峰，2060 年实现碳中和；时间比发达国家平均的 70 年用时缩小了一倍多。

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因为中国2021年碳排放量数据是105亿吨，占全球 30%，排世界第一位。中国要减少碳排放，面临的压力很大，因为首先碳排放和 GDP 高度相关，相关系数大概是0.6 以上。第二，它和经济结构高度相关，相关系数 0.7 以上。第三，它和城市化高度相关，世界碳排放 70%来自城市，中国是 80%来自城市，而且中国的城镇化还在加速。第四，它和资源禀赋相关，煤炭是中国的基础能源，减碳有难度的。第五，它和成本有关，碳排放从105亿吨降到90亿吨，每减少一吨碳排放带来 GDP 的损失是 426 元；而从 90亿吨降到80亿吨的损失是4229元/吨，绝对不是渐进的。此外，中国是出口大国，而国际社会的碳税的征收是向生产方征收，而不是向消费方征，这样就占了中国的碳税指标输入到其他国家消费，而调整这种国际结构又非常困难。面对这些挑战，中国只有根本转变发展方式，才能满足约束条件。

所以无论从新动能的增长，还是从约束条件的满足来看，中国都需要高质量发展。因此，二十大报告里特别强调，在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之间要建立真正的有机统一，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在从根本上转变发展方式的条件下实现高质量发展，推动中国经济稳健增长，进而一步一步实现现代化的发展目标。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原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