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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大学 - 《长安大学报》

《奇幻森林之兽语小子》

——生态电影的叙事机制与文化交融

作者:●陈  芳    
2023-06-01     浏览(131)     (0)

《奇幻森林之兽语小子》是巴基斯坦电影导演UzairZaheerKhan执导,中国和巴基斯坦合拍的动画电影,于2018年在巴基斯坦上映,2021年在中国内地上映。该片荣获第二届陕西电影奖“最佳儿童片”提名。

影片将背景架构于巴基斯坦的古老神话之上:小男孩阿拉亚勇敢救下一只年幼的捻角山羊后,便“保护者”的身份获得了与动物交流的能力,由此以丛林“保护者”踏上了拯救捻角山羊族群的探险路程。作为承载了中巴两国建交70周年友谊的合拍作品,本文将以两国共享的“山水相连”生态意识为起点,结合“人文相亲”的角色理念与“水乳相融”的两国文化,剖析影片如何实现两国文化意象互通审美精神共同体的构建。

一、“山水相连”的生态电影:缝合自然治愈与人性互愈

生态电影衍生于文学的生态批评,将电影批评的关注焦点由“人”转向至与生存紧密相关的空间环境上,以期在消费主义漩涡中,来建构出具有生态启蒙意义的“生态电影”美学。美国学者斯哥特·麦克唐纳在《建构生态电影》一文中首次提到“生态电影”概念,即以舒缓的叙事节奏、非对抗式的人与自然的关系、长时间的凝视形成独具特色的电影美学形式。电影《奇幻森林之兽语小子》在整个故事贯穿着“生态电影”对消费文化的抵抗,通过主人公阿拉亚在森林历练的“自救”过程与捻角山羊美露的“被救”,实现了对利益追求者盗猎者的“抵抗”,再次确定生态的精神与环境净化的功用。不同于好莱坞动画电影的末日情节与宏大夸张的叙事体量,《奇幻森林之兽语小子》以“神话”“典故”入手,专注于自然生态治愈与人性修复的成长论述,在父权缺失的图景下实现了主人公身份的成长与自然生命的质询,形成了生态电影经典且独有的叙事范式。影片开始,故事便简短反复地展现阿拉亚所经历的精神与生存危机。恃强者的无故欺凌、父亲无法由心称赞自己、至亲舅舅的“叛变”导致自身安全受到威胁。当危机横亘于阿拉亚的友情、亲情与生命之间时,他所需面对的不仅是社会关系的脆弱,同时也是现实价值观对其的边缘化,即形成了“主体的迷失”。在远离人类文明,选择成为森林“保护者”的他又于自然文明中产生了认同感,并治愈了其内心创痛而实现了主体重获,并最终在生态中重拾对友情与亲情的认同:选择与舅舅重归于好、阻止盗猎者的侵害,在拯救中一次次印证动物与人类间的友情。同时也坚定了阿拉亚作为男孩身份的成长——将个人救赎与生态治愈融合,在缝合自然治愈与人性互愈的基础上完成男性的成长蜕变。

固然,神话的技能使得阿拉亚颇具个人英雄主义,但动物世界的“最后一分钟营救”为整片的慢节奏增添戏剧性的同时,也照顾到作为动画电影的儿童受众增添了合家欢的治愈意味,再一次点明人与自然生态的有限索取与自然丰厚回报的良性互动。而对自然的敬畏之情转换至对生命的普遍尊重,正是作为生态影片所传达出特有的生命之美。

二、“人文相亲”的角色理念:多含义的叙事伦理与镜像互动

“在创作者经由影像媒介对动物及其形象的选择过程中,最终呈现在电影荧幕上的往往是基于某种特定历史文化条件,并由特定人群建构的一套关于动物的人格与情感的想象。”影片《奇幻森林之兽语小子》作为纪念处于中巴建交70周年的重点文化项目,将巴基斯坦的“国兽markhor”捻角山羊为原型设定为影片主角之一,无疑在角色中刻写了更为深刻的历史与伦理话语,在表现出具有与人类相同情感的同时,也作为国之象征,实现与他国的思想观念的同构。影片在伊始以神话作为切入口,画外音独白介绍了捻角山羊的传说:根据流传着的巴基斯坦修行智者的誓言,无论是谁战胜了自身巨大的恐惧,挽救一只捻角山羊的生命,便会获得一颗纯洁无瑕的心与成为一名“保护者”,获得与动物说话的能力;进入正片,从阿拉亚的画作中预言了他颇爱冒险,“森林警察”父亲的昏迷与阿拉亚自身对动物的爱心也暗示了阿拉亚的命运与捻角山羊从一开始就息息相关;最后,与动物对话的独有技能也在冥冥之中让阿拉亚感受到自然界的“呼唤”与自身“回应”的使命感,这种颇具神话色彩的交流方式很大程度区别于人类之间的话语模式,明显呈现一种“动物化伦理”的特点。

阿拉亚与捻角山羊美露的互动关系,是成为影片生成多重人物角色含义的佳例:美露成为阿拉亚的镜像,而美露的父亲亦是阿拉亚父亲的镜像。两个主角在失亲的创痛中产生了对自我与对他者的怀疑,这导致充满相似性的两者在初识阶段并不契合。而阿拉亚与美露关系的若即若离,则多次印证了父系形象的缺席与自我认同的匮乏。如瘦小身躯的他,相比于体格大的成年人而言所形成的悬殊力量差距,对于手持武器的盗猎者而言,阿拉亚则多处于退缩逃跑的生存状态。这些父系力量的缺席与匮乏给予阿拉亚破釜沉舟的勇气走进山林,并在动物朋友的陪伴下获得友谊与自身的成长。

当阿拉亚与捻角山羊等人走散后,山峰脚下的猴子老者同样能够理解为是阿拉亚的自我镜像——一方面是作为人类的阿拉亚常被捻角山羊戏称为“猴子”,在缘亲关系上互为映照,另一方面,长者的话语与苹果则赋予阿拉亚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治愈,当阿拉亚拿起带有气味的苹果并吃掉时,双方便形成了能量的互换与相互认同,在这种人文间的互动中,阿拉亚从动物世界又一次实现自我找寻与获得。

三、“水乳相融”的两国文化:民族化的物景意象与内核互通

《奇幻森林之兽语小子》作为一部由中国与巴基斯坦两国合拍的动画电影,将浓厚绵长的两国文化底蕴植于动物与丛林中,以呈现或着意表现更多的文化性与情感向度。行程终点是处于中巴交界的山脉之巅,队友查库则是中国喜马拉雅山脉代表的群居动物雪豹,共同的目标使得他们并肩同行,润物细无声地展现跨文化语境里,两国人文交流所结下的友谊合作。动物们在性格上脱离于温顺、忠诚的“人类朋友”定位,再现出更立体丰满与厚度的野性张力:狼群亦敌亦友、希罗胆小却仗义、查库用行动自证真诚等,形成一种多元生机与共生共洽的和谐氛围。俯瞰电影的整体风格,映入观众眼帘的是巴基斯坦北部地区直观的自然风光,观众能更为细致地感受到古朴热情的民风、看到身着特色服饰的居民、听到富有民族风情的旋律歌舞,这种祥和美好、安居乐业的生态与生活环境,也正是巴基斯坦将民族化的美好意象传达给中国,馈赠于世界的礼物。

从叙事内核来看,该片具有典型个人英雄主义色彩,在调用神话元素为选材蓝本的同时,也将世界共通的儒道文化藏于细节,从典故中汲取素材养分,形成二次创作。例如“福兮祸伏”的因果联系让阿拉亚的探险之路并存希望与挑战。“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影片中被阿拉亚一行人视为危险的查库,用自己的吼叫声驱逐了真正危险的盗猎者,最后义无反顾用生命去承担最大一份危险;而狼群与阿拉亚的关系亦是如此。盗猎者利益熏心,逆道而行也再次暗示了“道法自然”的哲学理念,任何违背自然的行为必将受到惩罚,因此最终他也必将被绳之以法。“仁者人也”的道德境界在影片中得以蕴藏,“仁”的字由“人、二”构成,其结构指明由“人”引申而来,即人与人之间要彼此理解、相互依靠、相亲相爱,本质上与“爱”相关。作为一部面向儿童的动画电影,拟人化的动物与会动物语的人类一同存在,共同赋予其具有思想的“仁性”。阿拉亚的勇敢、美露的坚持、查库的真挚、希罗的陪伴,以及巴布鲁舅舅的善良都是始于中国传统文化乐善好施、知恩图报、先人后己的具体体现,也是融于他国、为世界所互通的美好品质。最后,影片虽调用了现实存在的动物以原型来传达思想内涵,但在人与自然、现实与抽象之间,最终叙述的仍然是“只要有梦想就会有希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人的故事。

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中巴合拍电影《奇幻森林之兽语小子》通过轻松简单的故事情节、质朴动人的人文情感与易懂的生态与文化主题来合理地实现多元文化与海外文化基因的融合,既体现了巴基斯坦国韵,又不失中国之道。该片是陕西电影在动画电影类型上的重要突破,为未来西部电影的创作更新树立了典范,也为中外合拍电影的画册中增添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