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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大学报》 - 《青岛大学报》

入学20年,就这样忽然之间

作者:刘俊    
2023-05-19     浏览(923)     (0)



办公楼与纪念碑 刘华青 作


 

2023年的五一假期,坐在青岛青春体育场里,看青岛队踢中超联赛的主场比赛。整个看比赛过程,一直有些恍惚,上一次在主场看青岛队的顶级联赛比赛,还是在整整10年之前。十年里这支球队经历了降级与升级的波折感倒是其次,10年时光的撞击感是那晚最大的记忆漩涡,那些仿若在眼前,却已过去10年之久的看台记忆一片片地被唤起。

最近几年,这种记忆的冲击感常常会在某些瞬间涌来。我甚至瞎琢磨,是否人在35—40岁的区间里,是一个属于回忆的特殊区间———

既不像30出头时与20多岁的青春记忆离得太近,甚至粘黏在一起;也不像40岁开外,遍尝社会和生活打磨、步入中年后或许与青春完全“断乳”。在35—40岁的区间里,既在记忆中留有相对还算有些清晰的青春过往,同时一提起某个“曾经”又一下子感慨那是10年、20年前的事了。

回忆在青岛大学本科读书的日子,正是这种感受:似乎没有告别那些课堂与教室多久,却猛然知道明年就是入学20周年的纪念节点。

 

 

最近数年,在中国传媒大学的本科、硕士和博士的授课中,每门课的第一次上课,我总有一段“套路式”的开场白,与同学们交流接受高等教育究竟能够收获什么。在我看来主要是三点:阅读、思考与表达。一个人读过或本科或硕士或博士,与未曾经历相应阶段的学习,往往在阅读、思考与表达的状态上能体现出差异,甚至差异相当明显。而就我个人而言,这个观点的得出,以及这些能力的锻炼,显然最初是源于在青岛大学本科攻读时的所得。

阅读与思考的能力和收获,课堂自然是少不了的,无论是本专业的英语专业的课堂上,那些语言符号背后撩拨起的对英美文学与文化的思考,还是当时选修和旁听了数量不少的中文系的课程上,对文学流脉与不同时代社会文化互动的好奇。当然,课堂之外,更令我终生难忘和受益的,是那些日常阅读的夜晚和午后。

现在回想,如果让我立即选出一个在青大读书时,印象最深的场景,我想一定是那些日常阅读的夜晚。

青大四年,只要没有课的晚上,我基本都是在教室里读书中度过的。每天晚上六点左右吃过晚饭,我就开始在教学楼里背着挎包琢磨这一晚上坐在哪里。我喜欢选择坐在自习教室靠后的位置,还基本是某一排桌椅的靠近过道的最外侧,这样的位置相对比较自主和独立。

那时候的读书可以非常沉浸,几乎不会有什么额外信息能够干扰,这显然与当下网络和手机信息随时介入我们的工作、学习和生活形成巨大反差。那时候虽然随身也会带手机,但那是一个“功能机”而非“智能机”时代,手机不能上网,一个学生在晚上又很难收到什么电话和短信,而手机里唯一置入的游戏是 “贪吃蛇”或“推箱子”,显然这类游戏单调得对青年人构不成什么吸引力。

于是我至今怀念那种读书的沉浸,一晚上除了上厕所之外,可以完全进入到书中的叙事或者思辨。沉浸到每到晚上10点20分教学楼门卫大爷一嗓子 “关门喽”,往往都能惊得我一激灵。每天晚上的那4小时20分钟的阅读,每周基本能保持5天左右,总量上接近四年,这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的经验了。而如果没有那些夜晚,应该也就没有精神上有可能丰沛的“一辈子”吧。

当然,那时候自习阅读,不仅在夜晚,还在白天没课的各种时间里。这也与我从大一几乎是第一天就明确考研的道路有关。永远记得那些日光很白的下午,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照进图书馆的书桌上。虽然那时候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在图书馆阅读之后,感觉似乎自己也没记住什么内容,但依然享受那种恬淡的、宁静的、也是再找不到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后来在山东大学读研时,与硕导唐锡光老师的一次交谈,唐老师随口说了一句:读书重在过程,重在你读书的那一个小时、几个小时,你的思维曾经和作者的复杂思维一起思考过,你的大脑就此被锻炼。唐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念想一下子就回想到本科时那些下午的图书馆,似乎自己没记住什么书中的内容,但却用一个又一个的阳光明媚锻炼了脑力。

如果说在青大读书的那些夜晚教会我阅读要刻苦,那么在青大读书的那些午后似乎在说 “阅读时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未必一定要记住什么,只管随时去读就好”。

 

 

除了阅读,对于写作表达的锻炼也是让我对母校感念的,特别是《青岛大学报》学生记者的经历。在整个本科阶段,我唯一参加的社团组织,就是《青岛大学报》学生记者团了。

《青岛大学报》的老师们敢于让学生锻炼,让学生独立写作并署名发表长篇通讯,这恐怕是中国很多高校校报都做不到的事情。那时候流行“《南方周末》式”通讯文体,我那时候也喜欢读《南方周末》,而且很幸运当时能够有一个平台让自己施展 “照葫芦画瓢”的能力。

印象里那时候我在校报写的通讯,常常是在模仿“南周”的故事化开头、轻灵化语言、价值寓于讲述中的方式,虽然我的“模仿”档次不高,但几年下来也有几十篇有一定篇幅的通讯稿发表,甚至有时每周都要写至少一篇两三千字的通讯稿,写成后根据责编老师的建议还需反复改稿。同时,这些通讯稿也并非凭空而来的,与数十位采访对象一次就是半天的交流以及协调事宜,同样极为锻炼人。此外,我还在四版发表了约莫将近十篇的散文。

虽然现在看这个日常的新闻、散文写作锻炼的字数并不多,但当时对于一个普通本科生来说,机会已经难能可贵。在本科时因为校报的缘故而能有这样的日常写作动力,对我后面的学习和学术研究之路帮助很大。

自从2011年在中国传媒大学读博到今天,我几乎每天都在写作,即便是偶尔有不写作的日子也基本都要琢磨各种文字怎么写;特别是最近七八年,我电脑里每一天都躺着“待写”的东西,投稿、约稿、书稿、编稿、课题、课件、报告、表格以及各种名目、各种来路的文字材料,没有一天是完全没有写作任务的。完成这样密集的写作任务,如果没有本科时最重要的写作表达锻炼———在校报做学生记者时的积累作为底层基础,是决然难以想象的。

20年,就这样忽然之间,在青大养成的读书和写作的惯性,几乎原封不动地保留到了今天,读书、思考、写作继续占据着我今天工作、学习、生活的主体。或许也就是因为这种“一惯性”太“连续”了,从而让人有了时光的倏忽感、紧凑感。

由此想来,读书和写作的境界或许有两级:初级状态是为了某种目标,例如考试、晋升或其他目的性明确的“任务”;而高级状态,则显然是将读书和写作幻化成为日常生活习惯,随手拾取、随笔流淌、随口吐纳。

如果我有机会在未来通向高级状态,全然是母校在人生初始底色上的馈赠。

刘俊,青岛大学2004级英语专业校友,现为中国传媒大学学报《现代传播》编辑部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获评国家级人才称号 “中宣部宣传思想文化青年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