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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南师范大学 - 《华南师大报》

入“湘”随俗

作者:□陈浩    
2022-01-18     浏览(91)     (0)

作者在长沙度过几天后写下了对城市的感受,他喜欢这座城市的独特文化和人们的生活方式,并称它为人间。他提到了许多有趣的细节,如繁华的街道、美食、出租车的外观等,同时也提到了人们对民宿的要求不在于外在而在于内在美。作者在旅行结束后回到广东后仍对长沙念念不忘。

最近,我发现一个新鲜的,能够唤起一个人对一片土地,一座城市的方法。

在广州住了有一段时间,但凡在网路看到体育西、东山口等字样,心里都会有一种“啊我知道”却言不尽的满足感,是出自对这座城市的模糊的归属感,还是被广州的知名度而引起的自豪。就像我跟我的长沙朋友提起“守护解放西”,他心里的那种,和长沙这个城市联结在一起的情感,被我毫不留情地剥开。

其实这个方法就是通过看地名,打开手机上的导航软件,定位到想要让大脑去的地方,记忆便涌到嘴边,只是形容不出。这是我看到长沙市芙蓉区劳动东路,一瞬间拥有的想法。说实话在长沙的时候,我几乎会为每一分钟之间,添上我的这座城市的“怨气”、“不满”,作为土生土长的惠州人,滨海城市的蓝天白云早已成为熟悉的不可缺少的生活元素。当然也可能因为,我在长沙的那几日,恰巧赶上2022年的春节寒潮,所以整座城市,灰色云层吞噬的,晶透冷雨飘洒着,鹅毛细雪玩耍了。

天光微亮,从地铁安检处的工作开始,一座城市的一天便开始了。安检人员用富含湘味的声音说我的行李需要检查,耳朵的别扭让我真正的置身于他乡。这样随处可见的长沙话也是这座城市的一个符号,并且一定是逗号,如果有一天,它在经济发展中被普通话完整的取代,那么长沙它的价值便不再纯正。

90年代左右,步行街基本是一座城市最繁华的游玩场所,对生活质量要求的提高,生活的节奏加快,一切的事物都追求“fast”,也很难再看到成群成对的人在步行街漫步,许多的步行街面临转型困难,也成为了遗迹。而长沙就是这场变化里的漏网之鱼,长沙本地人对闹市的热爱,本地居民的好客热情,成为赓续长沙步行街文化的薪火。黄兴路步行街、坡子街、米粉街,只要是在营业时间内,总是塞满了人。在门前摆满木桌招客的场景,我已经很久未见。建筑上不同的餐饮品牌像拼图一样拼贴,各种不同的引人注目,在这里画成市井文化。扫帚的挥动乱舞,沾沾点点地也只是给地上的油渍挠痒痒,路边的垃圾桶里装满了竹签、纸碗、白色袋子,摇摇呼呼的风也不将它们吹落在大街上。

街上人烟稀少,清早的寒冷完全不同于夏日清晨的凉快,紧紧裹着衣服戴着羽绒帽。渐行渐行,看见报刊亭操着副业,服务口飘出来白茫滚热的蒸汽,老板娘利落的手像是忽略了蒸笼边上的热度,来回的都是年长的人。湖南省人民医院正门对着的小巷子,灯光格外刺眼,边上几家长沙老字号的米粉店,店内的桌椅摆设奇特,不像广东省的许多老店内都是做客人和墙壁垂直。而且湖南人的咸油辣,在早餐里都已无处可逃!

你是否认为,地铁上是应该寂静无声,除了车厢提示音,一切声音都应该被禁止。在长沙,这些都不是必须要求,或者说长沙人们并不会认为地铁上的声音是一种嘈杂,大爷大妈谈论今天的猪肉价格变动了,高中生们在赶路途中讨论身边同学的是是非非,年轻人一边夹着公文包一边和电话那头的爸爸还是妈妈叨叨絮絮。您还别不信,广州深圳上海的地铁上,满是被生活挤得喘不过气的年轻男女,白天上班还是晚上下班,站着睡觉坐着睡觉的,车厢里的安静逼迫到了极点,画风一转你看到的是,穿着睡衣坐在车厢里的可爱的长沙人。我也并非觉得这是落俗或是无组织无纪律,我想这恰恰是长沙人们一家亲,长沙像人间的表现。

想象着当你坐在出租车上,左手边上矮小的古旧建筑,在右则是高楼大厦,还真是神奇的体验。一般的城市里大多是功能分区,或者是经济实力分区,而长沙可不管这么多。从五一广场繁华的街市走出,你可以无间隙地迅速走进另一条古老的街道。地板还是条纹石块,窄窄的巷子里只容三个成年人并排,来来回回响着电动自行车振动的声音,行人不着急抢路,孩子也在这举着皮球追逐玩耍。网路上看到有人说,千万要注意长沙的民宿,若不多多观望,极有可能买到那种外观破破烂烂,里面装修精致的房子。我认为十分好笑,我们对人的要求都说,不注重外在,要注重内在美,对住宿怎么就苛刻起来了。再说,长沙的“破破烂烂”的房子,又有哪一个不是宝贵的遗产呢?许多人会把这种一栋栋楼房,拥挤的石砖小道称为“城中村”,如果真要这么算,长沙完完全全是一个村庄。这个村庄里的人们很和谐,邻里之间和和睦睦,不用担心偷窃,不用担心拐卖,联系他们的,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人血“。

音乐是拉近世界上任何两地距离的最好方式,走在任何一条不知名的长沙老街的夜晚里,你都会听到来自前方转角左右的小酒馆的歌声。我记得一个西藏主题的小酒馆,店面只有两间宿舍这么大,而店门就像是一间宿舍的门这么大,店内除了小舞台上弹唱的歌手,几乎没有开灯,很像八九十年代的小剧场,台下的人们碰着酒杯小声谈话,乡音里咒骂着哪个可怜的家伙,聚光灯下的歌手唱着一口模糊不清、无法听懂的语言。我被门口的小黑板吸引,彩色的扭曲粉笔字迹,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文字。透过布满皮草装饰的黄色玻璃门,看见了灯光下的人,拉开这扇门,铃铛响了,看见了雪山和草原。

被时代盖上面纱的美人,一般我称她们为摇滚乐和爵士乐,走多几步是盛开着永不凋零的蓝莲花,再走几步是发现已是it’sbeenalong,longtime。在任何一个城市我都没有见过这样,把全世界甚至是整个时空放在巷子里的,没有人再会在门前写上“交个朋友”了吧。而我也是作为听众,进进出出了每一间小馆,作了一回听众。希望这样的老街小巷,不要太早的迎来规划,或者希望每一间经营的店长,不要亏本。

我以为长沙人爱吃槟榔的习惯会让我这个气味警察彻底地讨厌这里,我几乎要讨厌透了打车后还步行五六百米的路程。不开灯的晚上街巷也常常让我想到恐怖故事,岳麓山山顶的寒风冷得我耳鼻脱落鼻涕尽流,不拘泥于几杯幽兰拿铁,敬佩着伟大的毛泽东橘子洲头人像,感受着非“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布满积雪的爱晚亭……我拼命的用镜头捕捉每一个快要逃走的瞬间,像民政局一样登记每一份签订协议的情感。

等到身处广东,我发现我早就背井离“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