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刚好穿过了村子的正中心,一直从村北穿过村南,像一把剑将村子划成了东西两部分。大桥上面有一座石砌的拱桥连接了村子两头,桥边的空地上是以前倒垃圾的地方,两岸没有多少棵树,几片零星的小竹林在滩涂上错落的生长,两岸的不远处分布着几座山丘,山腰上种着橘子树,山丘下的平地都是庄稼地,地里的水多来自山顶上,但最终都得流向大河,村子里的人不知道大河从哪里来,也无心关注它的源头在哪里,只知道,这条河陪伴了这个村子里的人的祖祖辈辈。
大河没有历史,也并没有很宽,叫它大河只是相较于村里的另外一条小河而言。它仅仅是一条平平淡淡的河,祖先们来到这里之前大河就已经在了,人们也正是因为大河的存在才选择在这里定居的。有河就有村,有村就有人。这条大河从现在村子的老一辈那里算起,八十多年来从未改道,也从来没有发过洪灾。大河就这样静静地陪伴了村子里的一代又一代人。
旱期的大河,温柔得不成样子,光线经过河水的折射,能够使人清楚的看见河里面的沙土和石子,河最深的地方甚至无法淹没一个成年人,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人们向大河索取馈赠的最好时机,撒网、捕鱼、拾螺的大有人在,人们在水中蹑步行走,抬脚间形成水花奏出清脆的声音,就像大河在对人们轻声叮嘱。
对于小孩子而言,浅水期的大河没了平日里的恐怖,大人也对它少了几分敬畏。这正是孩子们戏水的好时候,虽然从小就听大人们说河里有水怪,有毒蛇,但比起小孩无法按捺的好奇心,这些恐惧微不足道,况且这时候的大河水面平静,清澈见底,一眼看去,就能洞察大河的所有秘密,水怪怎么能藏的住呢?这样的河又怎么会害人呢?于是,悲剧就发生了,两个小孩溺水死亡,孩子的家人哭天喊地,旁观的村民无不哀婉叹息,而大河依然还是在那儿静静的流。
汛期的大河,一改往日常态,浑浊的红泥水浸染了整个河流,汹涌的波涛裹挟着无比粗壮的树干,咆哮着仿佛要将所有东西吞食。此时人们对它的敬畏心到达了极致,胆小的孩子甚至不敢从桥上过去。但和旱期的大河相比,这样怒气冲冲的大河反而从未害过人,经过红色洪水冲刷过的岸堤,反而更加干净。
如今的大河,没了明显的旱期汛期之分,人们在两岸的河堤上砌上了水泥石砖,还在两边加上了彩色的霓虹灯,原先的老拱桥也被计划过拆除,但幸好被村里的老人劝住了,现在也只是一个念想罢了。至此,大河像完成了它的使命一般,没有再咆哮过,因为大河被它滋养的不知道第几代人禁锢了,大河被人类彻底征服了……
听说先人在发现大河的时候,就以“河”字给村子取了名,但也只是听说而已,这些东西无从考究,但可以肯定的是,从那一代人起,这个村子就已经和大河建立了深深的羁绊。
如今大河被征服了,不知道会它怎么想。
大河无声,它记录着村子的所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