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翻开地图,在闽赣交界的山区中细细搜寻,就会发现一个被命名为“长汀”的小城。汀江自武夷山脉流出,裹挟的泥沙在此堆积形成长形平地,是为长汀。这是古时北民自中原南迁至此的定居地之一,也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家的味道
故乡小城藏在福建西部的武夷山脉之中,年轻人大多在外打拼。留守山城的人们总会将四季时令贮藏起来,用朴素但温暖的味道犒劳归乡的游子或外乡人。
气温一降,地里的药薯便到了成熟的时候。九月,人们从地里挖出粗壮的药薯,或将其储藏在冬暖夏凉的防空洞中,又或是存放在自家小楼的倒棚里,留作过冬的粮食食用。药薯若是直接吃,煮汤是最好的选择。走亲访友,主家通常要请客人留下来吃饭,药薯汤往往是饭桌上的“C位”。大块的药薯被清炖出乳白色的汤,放上一把香菜便鲜甜无比。屋外寒冷,客人先喝一碗药薯汤暖暖身子,再斟上一杯薄酒与主家相敬,畅聊故事。
长汀黄豆质量上佳,做出来的豆腐也名声远扬。客家话将豆腐称作“投福”,寓意着托福纳福。在食物不甚丰富的年代里,豆腐养育了一代代的汀州人。而最能体现故乡风味的,非豆腐圆莫属。新鲜豆腐磨成浓浆,与地瓜粉混成粘稠面糊后上锅,大火蒸熟,取出切块,再和香菇、胡萝卜等配菜同炒。做好的豆腐圆软软糯糯,夹一块放在嘴里,豆香迅速弥漫开来,熟悉得令人心安,在外奔波带来的疲惫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知道这是家的味道。
小城漫步
漫步小城街头,1200多年前形成并保留至今的城市结构,依然在为人们的生活默默奉献。“店头”,在客家话中是最好的集市商铺的意思。县城中心的店头街自唐代发源,是古汀州城最早的商业街区。如今,店头街的入口处仍是商贾云集。客家菜馆里米酒飘香,人们划拳吆喝,好不快活;姜糖铺的老板娘在铺子外表演拉糖,冷冽的空气里飘着干姜辛辣的味道;酿酒作坊里的大瓮大缸盛满了客家酒酿,等待着打酒宴客的人们,酒香浓得吸一口都仿佛要醉倒了一般。
走出店头街,穿过马路,就到了长汀城的文化中心。孔庙、汀州试院与长汀一中在此静静矗立,路上学子嬉笑走过,打闹间洒下对未来的期许。新华书店里坐满了读书看报的孩童,比起书店,仿佛它更乐意于在这个小县城里扮演一个类似于图书馆的角色。“教育书店”“席殊书屋”已经开了十余年。一个专攻教辅,一个专卖文学,为汀州学子打开了一扇通往外界的窗户。
一路向前,摩托车不停息从水东桥驶出,后座上载着满满的货物。水东桥下,汀江江水静静流过,客家女浣衣洗菜;水东桥上摩肩擦踵,好一派繁荣景象。过了水东桥,便是水东街,这是长汀现代商业中心。曾经的骑楼式建筑保留至今,雨天能防雨淋,夏天可免日晒。
回乡的路
岁岁年年,乡愁总是引着我们踏上回家的路。父亲年少时离乡求学,在省会福州安下了家。许是客家人牵挂故土的情怀使然,放假回乡总是我家的“保留节目”。从福州站出发,一路上满是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礼物的旅人:扛着编织袋的叔叔必是装满了冻好的渔货,想要为家人的餐桌添上一道大菜;拎着福橘礼盒的阿姨,也许是想把这份“福气”带给故乡的亲友;孩子们兴奋地扯着父母的衣角蹦蹦跳跳,想着要把路上的见闻传给远方的小伙伴。人人都想着让车早一点来,快一点到,好回到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怀抱。
一到长汀,出站口早已挤满了接站的亲朋好友。“到啰咧——”久违的家乡方言在耳边响起,许久未见的亲人接过行李,归乡之路终于画上了完美的句号。路上,姑丈和父亲聊起县城的变化,表弟和我分享他的进步。爷爷早已在巷口等候,远远地看见我们过来,便大声地喊着我的小名,又搬过行李,快步往家里赶。365天的翘首以待,终于在这一刻成为了团圆的美好。
故土乡情总会在深夜与远方的游子撞个满怀,也会一夜吹遍汀江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