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农村,杀猪菜绝对是当仁不让的“钻石级”菜肴。
腊月是杀猪菜最火热的季节,育肥了一春一夏加一秋的黑毛猪早已出落得膘肥体壮,虎背熊腰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奔突无门的大黑猪掀翻在地,用麻绳捆扎住四蹄,抬上案板,手脚麻利的屠夫只一刀便让大肥猪停止了嚎叫,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热火了。
吃杀猪菜最好是带皮的猪肉。滚烫的开水浇淋在肥猪的身体上,无需刀剪刮蹭,屠夫宽厚结实的大手掌运气发力,猪的鬃毛便纷飞褪落,一刻钟的工夫,肥猪便呈现出光亮亮,白花花的皮肤,干净净的模样,屠夫手起刀落间,一扇集聚着瘦肉枣的后肘子,一方肥瘦相间的五花三层腰条,外加一根满是瘦肉精华的大梁骨等等,就进入了大铁锅白浪滔滔的开水中,接受着灶下哔哔叭叭作响劈柴,熊熊烈火的熬煮。酸菜是杀猪菜的灵魂伴侣。自家菜园里出产的大白菜,帮肥叶硕个头壮,上秋采收后,经过在大瓦缸里半个冬天的沉睡发酵,早已出落成酸酸爽爽,人见人爱的酸菜了。此时,巧手的家庭主妇把酸菜帮薄薄地片上几刀,再顶刀均匀地切成细丝,投进泛着油花的肉汤内,酸菜不停地翻滚、冒泡,与八分熟,肥而不腻的五花肉片一道,炖上个把钟头,直炖得满屋的酸香气息,那气息浓郁浓郁再浓郁,浓郁得让人心醉时,才可以使盆用钵,实实惠惠地舀满,盛端上炕桌,杀猪菜的宴席就此拉开了帷幕。
吃杀猪菜,血肠是当家花旦。肥猪汩汩流淌的鲜血在泥盆里氤氲着热气,它融合进花椒大料面、葱花香菜末、精盐味素等等调料,和粗大肥壮的大肠结合,灌成一条条包着薄薄肠衣,柔软、结实的三尺血肠,将血肠下入汤锅之中,遇热凝固的猪血很快就会被煮熟,成了风味独特,香气四溢的血肠。捏着两端肠头,小心地把它提出来,放在案板上快刀斜切,一块块红润润油光光的血肠状如红玛瑙,码进洁白如玉的磁盘,散发着诱人的味道,蘸上一点蒜泥酱,味道美到灵魂都要出窍了!
猪身上出产的菜肴可谓丰富多彩层出不穷,猪心被烀成了嫩嫩的熟心,薄薄地片切成柳叶状,细细码盘,悦人眼目;猪肝切片溜炒,柔嫩爽滑,可口可心:猪肚烀熟,细细地切丝,与青椒丝同拌,是佐酒的好菜;大肠烀熟,挂浆油炸,酥脆爽口;大梁骨上拆下来的全是瘦肉,蘸蒜酱最好吃;五花肉回锅,与干红辣椒同炒,肥而不腻,味道鲜美至极……煎炒烹炸,溜蒸煨拌,满身是宝的肥猪奉献了它的全部,味美可口的菜肴,丰厚的油脂,丰富的营养,养育着黑土地上的人们,帮助老老少少度过一个又一个凛冽的寒冬,迎来充满希望的春天!
腊月的农闲时节,家家有猪杀,家家有客请。杀猪菜天天吃天天鲜,左邻右舍,七姑八姨,闻得猪叫,不请自来的,才是不分彼此的一家人。往灶里架几块木绊子,烤一气猪头,摘几下肠子油,打一把下手,唠几句闲嗑,酒菜摆好,便脱鞋上炕,聚坐在丰盛的炕桌子前,放开肚量,喝酒吃肉,大快朵颐。屋外白雪皑皑,寒风凛冽,屋里肉香弥漫,其乐融融,吃着芳香四溢的杀猪菜,邻里亲和,友情加码,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