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人静了。泡杯茶,坐在窗前,一缕缕清香从杯中升起。转开台灯,昏黄的灯光映着茶的那缕轻烟,如丝如梦……今夜是一个雨夜,雨不大,难得广州的雨会如此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如江南的丝雨,如织……
此时此刻我却特别怀念儿时的细雨,靠在窗前,一丝凉意,清凉的感觉如秋雨入水,一圈圈地荡开。在广州,这个亚热带地区,九月已渐行渐远了,可还是一个流火的日子,萧瑟的岁月。十月,正在悄然靠近。我们期待着那讨厌的疫情早点散去,一切恢复到平静的生活,但全球疫情的变化还是没有根本性的改善,那淡到骨子里的感伤,软软的缠绕,轻易左右着每一个人的心情。拉扯着或喜或忧的思绪飞扬在日子的每个缝隙。
我素来喜欢小雨。静处时脑海里常浮现这一影像。
江南,水乡。
在迷离的烟雨中,一青衫人撑着桐油纸伞行走在古巷狭长的青石道上,雨点敲打着青石板,“哒哒”声回荡在幽深的古巷中,分显静谧。不远处,几艘乌篷船缓驶在四通八达的河水中,艄公身披蓑衣,于船头迎天风而立,悠悠摇桨,“欸乃”声不时传至耳际。这时,眼中只有雨,耳中只有雨,心也随之朦胧,诗意也借着这雨的灵性滋长蔓延起来。
儿时的江南,每至仲春,伴随绵绵春雨,便是草长莺飞、万绿呈现的美丽时光。在布谷鸟的欢叫声中,农夫们有的坐在家门口织着渔网,有的忙碌准备着春播。屋外细雨绵绵,屋内的人们却喜上眉梢。或许是春雨贵如油的缘故吧。田野里,勤劳的农夫正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赶着老牛犁田。春耕的老牛似乎也感染了这雨的灵性,不愠不火缓缓行着,饭后散步似的,不带一丝焦色。间或间偷吃一口田边的青草,那神情显得惬意无比。农夫挥舞着手中的竹鞭子,舍不得抽打犁田的老牛,偶尔只是吆喝的催促一声,便划破了这难得的宁静,吆喝声过后却又顿显静谧。
雨,斜斜地下着。那柔柔的绿色在细雨的飘洒下,尤为明亮,有如镀了层蜡似的,鲜翠欲滴,惹人喜爱。柳枝拂过水面的涟漪,翠鸟划破水面的掠影,勾画了池塘一遍生机盎然的景象。溪水、河水、渠水哗哗啦地流着,浸入了秧苗的根茎,爬上了杨柳的枝端,也渗入了农夫的心田。伴着各种昆虫的鸣声,奏响了一曲沁人心脾的天籁。到处清清爽爽、赏心悦目的。这雨、这人、这绿、这虫吟、这鸟影…,构成了一幅任何等丹青妙手也不能用笔端描绘出的美丽图画来。人在画中游,画又在人外。这意境,怎不令人陶醉?
屋漏偏逢连夜雨是大人们最头痛的,却是让我们小孩最高兴的。一到这时候,大人小孩都要起来拿出家里所有的瓶瓶罐罐去接漏水,于是,四处顿时叮叮咚咚,像合奏一首交响乐。白天疯玩一天,晚上便枕着这动听的音乐香甜入睡。儿时,最喜欢与小朋友们一道在雨中散步,畅谈理想,天方夜谭。旋而一路欢笑在雨中疾驰,旋而不时用掌击割这晶透的雨帘,惊起路人的一片诧异。
年复一年,我们就在这雨中不知不觉地慢慢长大。
我虽喜雨、但不喜欢乍来突去的疾雨。儿时,并不太领会这雨的奥妙,长大后,却日渐怀念起来,简直成了一种奢望。
窗外,突然一阵狂风过后,雨倾盆乍起,我却没有了一点赏雨的兴致!
作者单位:电务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