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正是柿子红了的季节,外出观景,时不时能发现一两棵挂满红彤彤果实的柿子树, 在深秋美丽的景色中肆无忌惮地张扬着自己的饱满和甜蜜, 让人眼中心里不由得生出贪婪的冲动, 急于将那美丽甜蜜的小东西捧在手里或者送入口中……
那天,在故乡黄鹿山的一处田埂上,我看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红果高挂的柿子树,低垂的枝干上,有一串柿子挤挤挨挨地生长着,其中一只已经成熟,红丢丢儿地透着油亮。一打眼我就知道这是一只可以入口的烘柿。 我慢慢走过去, 拿出手机悉心地拍照, 将那只红红的烘柿摄入镜头,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
春天,小浪底下街村前的柿园一派葱绿景象,从冬的禁锢中挣脱出来的柿树们,一棵棵绽发出了嫩绿的新芽,泛着淡淡黄色的绿,柔柔地让人怜惜;树下的麦田里也是一片翠绿,风吹过,绿浪翻滚,一派春和景明的大好风光。
几场春雨落过,夏天不失时机地来到了。 麦田一片金黄,柿园里也变得拥挤热闹起来。 一个个大果子绿绿地在柿树上你争我抢的生长着, 享用着最好的阳光雨露和大地滋养,那些体质稍微弱些的果子就被淘汰出局,夭折在尚未成熟的半道上,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如果落在了麦田里或是青草上,尚能保持完好无损的躯体,如果不幸落在了坚实的大地上,即使不粉身碎骨也要摔得鼻青脸肿。
进入秋天之后,柿子渐渐开始变黄,继而变红。 由于品种的不同,成熟的早晚和口感也不尽相同。 大大的“老门顶”,它的个头如儿童拳头一般大小,圆形稍扁有棱角,红中泛黄, 口感甜度适中、 汁液稍少、 绵软可口;“小柿儿”,是小浪底最多见的柿子,个头适中,甜度略差,一般都是收获后削去柿子皮晒成柿饼,那就是别样的味道了;“摘家烘”,这是一种比较奇特的柿子,在它的树上很少能看到完全成熟的柿子, 必须摘下拿回家放置数日方可食用;“火罐儿”,是柿子品种里个头最小的一种,成熟时节个头圆圆的小小的,外观火一般的红亮,就如点燃的小红灯笼,故名火罐儿。 因个头小,只能放成烘柿吃,那味道确实极佳,甜度高、汁液多,揭开柿蒂,用嘴一吸,那浓浓的甜甜的果肉就滑溜溜进入食者的口腔, 那味道甜美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还有一种名为“大鸡心”的柿子,该是小浪底村个头最大的一个柿子品种。 硕大的柿果形如鸡心,个如成人拳头,一个个缀满枝头,压得柿枝低垂,似不堪重负。 因为品种珍贵和稀少,“大鸡心”主要放置成烘柿后食用,味道奇美。 “洋贡贡”,有着谜一般的名字,个头不大不小, 既没有老门顶的粗狂粗糙, 也没有小柿儿的小家子气,有的是不枝不蔓秀美俊朗的外表和甜度、绵软度、汁液含量都最合适的内涵! 小时候,在“洋贡贡”树上能发现很多被小鸟叼过的烘柿,由此可见“洋贡贡”的好吃程度。
想到这些童年经常吃到的美味, 我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天气真好,蓝天白云映衬着青山碧水,美到无言。 我收回目光,在左右坡地逡巡,居然发现了两棵长在沟坡上的软枣树。 软枣其实不是枣,而是一种最原始的柿子树,果实如大一号的小酸枣,核多,一枚小小软枣里居然有三四枚核,果肉少,但到成熟季节,吃起来还是有些甜味。
就是这看起来果实没有多少食用价值的软枣树,在过去却是那些美味柿子树唯一的砧木, 没有它的倾情奉献,就不可能有后世代代相传的美味柿子树,因为柿子树是通过软枣树进行嫁接而获得的。 由于柿子树靠种植移栽是很难成活或者是开花结果的, 就好像庄稼需要授粉一般,没有经过软枣树这道原始砧木的铺垫,任你再好的品种也是难以挂果的。 所以说软枣树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直是柿子树兄弟中的最不起眼的任劳任怨的老大哥!
到了 10 月中下旬,家家户户开始收获柿子,这在豫西农村就叫做卸柿子。 卸柿子的方法很多,主要有两种。 一是爬上柿子树,手挎篮子一个个采摘,这个方法一般适合口味佳数量少需要长期保存的优良品种的柿子,比如洋贡贡火罐摘家烘等,树枝头的少量果实会用烘柿楸一个个揪下来,保证果实不受点滴伤害,这一类柿子多用来放置做烘柿,自家人慢慢食用。 有些人家保存的好,能吃到来年的春天;二是在柿子树下铺上一层厚厚的玉米杆,由各家的男性壮劳力爬上柿子树,用竹竿敲打枝干,震落柿子在玉米杆上,最大程度保护果实不受伤害,但是柿子之间的磕碰或者地面软度不够都会给部分柿子带来一定伤害,好在采取此类方法收获的都是数量众多但品种一般的柿子,比如小浪底村柿园最常见的小柿儿,因为小柿儿采摘后大部分要加工成柿饼,果实上稍有磕碰也不碍大事。 一阵击打后,满地落得都是柿子和树叶,女人和孩子们会提篮弓腰捡拾柿子,最后集中用架子车拉回家去。 收获到家后的柿子,要经过一系列加工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价值。 那些品种稀缺、口感好的柿子,多是被一个个小心存放在农家阴凉通风的房间里,温度越低保存时间越长。 因为柿子成熟的程度有一定区别,柿子烘了时间也不尽相同。
柿子加工难度最大的要数柿饼。 程序繁多, 周期过长,不好保存等,使得柿饼的价格要高于一切柿子产品。首先要去皮,俗称镟柿子。 在豫西农村,家家都有镟柿子的用具, 一条板凳绑上镟柿子用的木制镟床, 一边有摇把,一边有尖尖的铁钉,另外还配有镟刀。 工作时骑坐在条凳上,左手握摇把,右手将柿子蒂部插在铁钉上,然后手握镟刀,将柿子皮转圈镟下,落到地下是一条长长的柿子皮。 镟柿子也是需要技巧的,技术好的人不仅速度快而且镟下的皮薄而不断,镟出来的柿子形状也很好看。
镟好的柿子要在高粱杆扎成的大簸上一个个摆放整齐,在秋日明媚的阳光下晾晒,让原本光鲜亮丽的柿子变黑变皱,饱满的水分消失掉百分之八十左右,才能装入特殊的箱笼,捂出一身白色的柿霜来,柿饼才算是制成。 晾晒初期万一遇上连阴雨缺少阳光, 水分尚多的柿子会长出一身绿毛,味道也会发酸,即使勉强制成柿饼,味道也会差很多。 柿饼的制作真的是费心费力,所以每每看到超市里那些包装精美的柿饼礼盒标出咂舌的价格时, 也能会心一笑,觉得性价比正合适,因为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珍惜那来之不易的美味。
柿子红了,又是一年最美的收获季节。 不管我身在何处,每当我看到柿子树,或者是吃到美味的柿子,总会想起我故乡小浪底村的大柿园和漫山遍野散在分布的柿子树。 那一棵棵枝繁叶茂红果高挂的柿子树,将永远甜蜜地珍藏在我的记忆里, 让我经常想到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时代,想到那些简单美好的幸福时光!
故乡不在,柿园不存,怀念永伴! 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