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新操场的路上,默默独行。天空遍布的,是乌云重重。漫不经心走着眼前的路,突然间,一阵天香,触动了我的神经,头顶的天空,似乎也在香味烘托下,变成阳光明媚。
“是槐花的香味吧。”心中暗暗猜测。
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望去,果然,一棵高大的槐树映入眼帘。走到树下,凑得近些看,花儿们还是豆儿般大小的骨朵。而掩映花儿的,是槐树独特的椭圆叶片。这种叶片,在一众形状恣意,边缘犬牙呲互的树叶中,显得格外精美可爱。
在他乡,见到槐花,颇令人欢喜的。因为印象中,只有家乡,才有槐花的身影。见到它,就恍若回归故里。
奶奶家院前,有一株槐树,外表上,比现在见的这棵,更显苍老。每到五六月,槐花盛开,奶奶便会将镰刀绑在长长的竹竿上,从树上割下缀满槐花的枝条,将花朵从枝上撸下,装入大大的袋中。晚上的餐桌上,也定会出现母亲做的槐花饼。略有缺憾的,是母亲的槐花饼,味道不与靓丽的外表相称。小时只觉得,槐花饼肯定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了吧。
槐花的香味,仿佛是回忆的引子,我抚摸槐树龟裂的树皮,与过去的时光对话。
去年这时,从学校回家。感到意外的是,晚饭没有了槐花饼。问母亲缘由,才得知槐树春天没有发芽,枯死了。心中起初一丝窃喜,可以远离母亲的糟糕手艺,转而,渐感空落落,像是失去了老朋友。
唉,老朋友,可不就是像失去了一位老朋友吗!我有很多美好记忆与老槐树相关:和小伙伴们,将花朵摘下,装进小小的布袋中,制作自己的香囊;摘花后剩下的树叶,被捧在手中,抛到别的孩子头顶,看树叶缓缓散下,几个人哄笑着说,“天女散花喽”,然后咯咯地笑着;也可以,是循着树干向上爬,到达高处滑下,彼此比较着,谁的时间最短……
老槐树正像一位和蔼的老人,静静地陪伴着,一茬茬年幼的孩童。
我问自己,老槐树给了我繁多的美好回忆,可为何我以前,总是盯着槐花饼的滋味不放呢?仅仅因为一点小小的不美好,便将更为硕大的美好抹煞?以至失去它时,第一想法竟是庆幸。
万物有灵,老槐树知道我的心理,大概也会感到委屈吧。这小子,那么多的交集,为什么仅仅着眼于不对口味的槐花饼?将心比心,我想对老槐树说声“对不起”。
随即我又想到,无意蒙冤屈的又何止老槐树?一路走来,多少人或物,赋予我们诸多善意,却因一点小小的不遂心,便被我们一时侧目,长期介怀,成为看不见的刺,无端地让我们添点刺痛感……
一阵清风,槐香在我周身氤氲,似乎消融了我的一点狭隘,口鼻用力,我深深地吸一口香味,告别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