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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工程学院 - 《宁波工程学院报》

伟大始于平凡

作者:徐雨荷    
2022-03-20     浏览(87)     (0)

  老甘今年七十六了。

  从前家里三楼有个挺大的房间,他做木工用的。我曾打趣老甘怎么不做木工了。他只是笑,回答了什么我也不记得,只是从他的字句中隐约知晓那个房间早就被杂物侵占,他也好久没碰木料了。

  老甘原名甘土根,是我的外公。爷爷说他犟、死认理。妈妈也跟着附和,说前两年给他买了一套木料机,想让他轻松点,但他看都没看一眼就往角落里一放,随后继续钻进工作间捣鼓那些锯子刨子。

  我是外公忠诚的支持者,从小就爱和外公待着,看木屑在锯子的拉扯间纷纷扬扬,看刨花随着他的动作一朵一朵冒出来,看刷子在他手中蘸着清漆在木件上起舞。我见证了一块块木料在外公的手下一点点蜕变,偶尔也作为一个参与者,拉几次锯子,或是弹个墨盒,别提多有趣。

  老甘是什么时候学的木匠?妈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他小时候读不起书,被家里人送去给人家当徒弟学门手艺养活自己,但也一直在看书认字,逮着人问,翻字典查。他通常是借书看,偶尔碰到喜欢的也会省钱买,书本保存得非常好,现在去翻,也只是边缘略微有些泛黄,书页是断不会有翘角折痕的。

  老甘如此爱书,却不偏信书。

  外婆大病一场后走路有些颤颤巍巍的,外公给她做了一根拐杖。底部刻了几朵荷花,外公自得地说这叫“步步生莲”。我一次翻看木工书,其中写到,拐杖寻常人家用红木就挺好,结实耐用,涂上漆颜色也漂亮。但外婆手里那根拐杖却是栗木。我颠颠儿地捧着书给他看,他听了我的话从旁边摸出老花镜仔细瞧了几眼,笑眯眯给我解释:“红木是外公这样的人用的,外婆力气小,这么长一截木头肯定很重,栗木比较轻,也结实,外婆拿着就不会那么费力对不对?”

  书上的知识未必就是正确的,当大家从老师的教授中学到这个道理时,我心里却得意地想:“外公好几年前就教过我了。”

我后来又问他怎么不做木工了,他还是谈笑的语气:“老甘也服老啦。”原来他在锯木头的时候没踩住,锯子斜割到了他的小腿,后来就被妈妈劝住不再捣鼓大件的木头,偶尔扎个扫帚自己用。

  老甘现在天天鼓捣手机,微信玩得比我还溜,偶尔和我打个视频电话,快乐得不得了。我原本还担心他会不会寂寞无聊,但老甘非常懂得随遇而安,并不是别人所说的不知变通的小老头。

  他的故事就是这样平淡无奇,没有故事主人公的天赋异禀历经坎坷,也不曾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他的技艺只为便利家人邻里,偶尔有些巧妙的设计,也就是做给自家人看个新奇,从不张扬。

  他并不是我的英雄,但他却像是一棵树,用一生踏踏实实地扎根,勤勤恳恳地生长,默默散发着微弱的光,却也因此定义了一种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