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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鸡文理学院 - 《宝鸡文理学院报》

老屋

2021-11-15     浏览(112)     (0)

每逢暑假,工作忙碌的父母就会把我送到外婆家。那时,外婆就住在老屋里。

老屋处于田野的怀抱中,青灰色的瓦片亲密地挨在一起,下雨时,便一起演奏欢快的乐曲。黄土砌成的墙面上刻画着年迈的裂痕,石头搭成的台阶上爬满了青苔。老屋左边拥着葱郁的绿树,右边抱着纵横交错的灌木丛,偶尔和鸡冠花窃窃私语,偷偷议论陌生的来客。老屋,古老而亲切,简朴而悠然。

天蒙蒙亮,讨厌的大公鸡就扯着嗓子“喔喔”叫唤起来,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十分气恼,却又无可奈何,我心里想着:该死的大公鸡,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炖成鸡汤。我走出房间,外婆已经背上了与她身形极不匹配的的大竹筐,高高的筐口在她的头顶上耀武扬威。她戴着破旧的草帽正准备出门去,看见我来了,温柔的摸摸我的脑袋,宠溺的说:

“怎么起这么早,快回去继续睡去,等外婆回来给你带石榴吃,要是饿了,堂屋里有零食,你尽管去拿。”说完,外婆背着大竹筐上山劳作去了,我和老屋目送外婆远去。外婆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青山中,只剩老屋和我相依,等待她归来。

外婆背着沉甸甸的竹筐满载而归,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她将竹筐从肩上卸下,蔬菜水果争先恐后的涌出来,鲜嫩的黄瓜青翠欲滴,红彤彤的石榴颗粒饱满,鲜红的樱桃宛若女子的红唇……没有色素的担心,也没有催熟剂的烦恼,自然散发的清香让人垂涎欲滴,连清洗也等不及,我拿起一颗樱桃细细品味,甜中带酸,唇齿留香,连老屋也馋得流下了口水,但我可不会和它分享这美味。

漆黑的夜里,星星不停地打着哈欠,我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老屋仍亮着温暖的灯光。外婆正拿着生满铁绣的剪刀剪红椒,一剪刀下去,火红的辣椒被分为两半,黄色的颗粒迸溅而出,在空中划出几道优美的弧线,最后稳稳地落在袋子里。外婆的眼皮不停地在打架,手上动作却依旧流畅。漫漫长夜,只有老屋默默陪伴外婆,和她一起熬夜,从天黑到天亮,从灯亮到灯熄。

前年,老家频繁发生洪涝灾害,外婆被舅舅接到城里住。与古老简陋的老屋不同,舅舅的城里的房子宽敞大气,十分具有现代化风格。瓷砖铺成的地板亮得发光,墙壁上贴着精美的墙纸,客厅里摆放着欧式沙发,柔软得让人想陷进去,液晶屏的电视嵌在墙上,丰富的电视节目让人难以抉择。而这样漂亮的大房子对外婆来说却像华丽的牢笼,将外婆牢牢困在里面。外婆仍旧起的很早,不同的是她不用背沉沉竹筐,也不用做繁重的农活,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舅舅起床,等着帮忙准备早餐。在人生地不熟的城里,外婆没有等待丰收的果树,也没有可以唠嗑的邻居,只有无聊的肥皂剧和喧嚣的车流。晚上,外婆不再熬夜,早早便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仿佛回到了老屋,继续坐在凳子上,静静地剪着辣椒。

一场倾盆大雨后,年迈的老屋未能幸免于难,原本厚实的身躯四分五裂,残缺的身体倒在“血泊”之中,四处都是它的断肢。它的朋友也伤的不轻,灌木丛兄弟断了胳膊,鸡冠花妹妹失去了双腿,它们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这一场浩劫毁灭了曾经的美好。邻居打电话将这个噩耗告诉外婆,电话这头却是一片沉默。外婆与老屋还没有正式道别。后来,外婆想要重新建一间房子,却遭到了子女们的一致反对,后来,这件事就再也没人提过了。

现在,外婆住在舅舅家里,妈妈经常带我和妹妹去看望她。外婆好像变了,她和我们谈笑风生,脸上又出现了熟悉的笑容,她渐渐熟悉了城里的路,晚上经常去广场散步,偶尔和老太太们一起跳广场舞,超市做活动时,她也会提回一袋新鲜的蔬果。外婆又好像没变,她依然起的很早,不过洗漱过后的活动变成了打扫卫生,她将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还和以前一样,她晚上睡的很晚,出去逛完后,回家总要看会儿电视才去睡觉,她最近爱上了一部电视剧,看的热火朝天,还经常和舅舅抢电视看。

夜已深了,不知道在甜美的梦乡中,外婆是否还会再见到老屋。

(作者系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21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