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滑过书架上一列列的书,最终在《乞力马扎罗的雪》上停留,我翻开书,宛如站立在时光的大门前,记忆的痕迹伴着斑驳的时光向我席卷而来,我推开门,走进那个迷茫却又带着其个性思考的世界里。
非洲!是的,我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黄茫茫的非洲,我向阳光炫目的平原望去,有三只大鸟蹲踞在那里,也有十几只的鸟盘旋在空中,投射下转瞬即逝的影子,它们在等待,等待着人类的死亡。
这里是乞力马扎罗山的西峰,西峰近旁有一具豹子的尸体,早已风干冻僵。那是一具干枯的尸体,无用的尸体,如同男主哈里那条没有感觉的坏死的腿那般,是一个残骸,渗透了哈里残骸的人生与悲苦。
卡车抛锚,腿部擦破后处理不当开始生坏疽,在偌大的黄色非洲,等待哈里的或许只有死亡。
面对死亡,哈里害怕着,女主海伦也害怕着,害怕着哈里的离去,我想,我们也害怕着,害怕死亡的黑暗笼罩身躯,害怕永远的说再见,害怕自己想做的事还没有完成。哈里有一个作家梦,此次来到非洲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的灵魂一个洗涤,让他洗去过往的不堪,洗去记忆里的污垢——他曾“因为酗酒过度而磨钝了敏锐的感觉,因为懒散,因为怠惰,因为势利,因为傲慢和偏见,因为其他种种缘故,他毁灭了自己的才能”。
哈里和海伦吵了一架,或许,这是他对死亡害怕的不知所措,他无助,他害怕着死亡。
哈里身处非洲,脑海却浮现出了过往的曾经,尘封的记忆慢慢和现实交织在一起,亦真亦假,又有谁能道出真伪呢?
他想起了残酷冰冷的战争,想起来鲜红的血液;想起了巴黎的颓废生活,想起了纸醉金迷;想起了威廉逊的死亡,想起了威廉逊无法消除的死亡的疼痛······
现实与记忆的交融,一步一步述说着哈里的生活,述说着他的蹉跎岁月,述说着因浪费才华,因迷失自我的悔恨和懊恼。作者海明威以高超的笔法将现实与记忆混合,带领我对“生与死”强烈思索,也带给我灵魂的撞击。
出没在非洲平原上的秃鹫和鬣狗,它们一次次的徘徊在哈里帐篷附近,哈里也离死亡越来越接近。当死神最后一次靠近哈里,他看到的死神不再是镰刀和骷髅,而是“已经没有任何形状,只是占据了空间”。他慢慢出现幻觉,他被抬上了飞机,飞过平原,掠过峰峦,穿过暴风雨,“他眼前的景象广阔无垠,如同整个世界,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宏大,那么伟岸,而且白得令人难以置信,那就是乞力马扎罗的方形山巅。”他明白了“那儿正是他要去的地方。”
是的,哈里死亡了,他在他的幻觉中死亡了,死亡在乞力马扎罗山的高峰上。或许,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也是他对死亡这个让人感到害怕的词语的最后解读,更是他对“生与死”最后的独白,以灵魂的方式去向最高峰,去向他曾经追随的东西。
到作品结尾,海明威先生却没有解释文章开头那段对豹子的描写是何用意,它爬上雪山是为了追求什么,或许,如同莎士比亚所言的那般“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或许豹子那个早已风干冻僵的尸体,是一个冰凉的残骸,如同哈里那条坏死的腿那般,也是一个个现实的冰冷与残酷,却又带着不服的精神往海拔高达一万九千七百一十英尺的长年积雪的高山爬去,那是豹子的不屈,也是怀着一颗作家梦的哈里的攀登,是他在强烈抗拒死亡后的淡然。
或许豹子就如同哈里一样,也映照了他的人生。
我合上书,关上门,从故事里抽身,可我的思绪,却还荡漾在作品里······
生与死,是一对反义词,但它们真的不能共存吗?
生生死死,真真假假,谁又能道尽其中的奥秘,或许乞力马扎罗的山峰,哈里最后的梦境,是对死亡的一个回答,是对生的一个追求,但我想真正的生存与死亡只有自己知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如同哈里知道雪山之巅,是他要飞去的地方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