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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文学院和发行方的赠票，我提前了几天在点映时看了《悬崖之上》。一开始，我没有对这部电影抱有太多的期待，但是当电影谢幕，走出影院时，一种说不上的感情在我心里反复酝酿。很多人把这部电影与《风声》并提。的确，《风声》之后，《悬崖之上》接过了国产谍战题材电影的接力棒，足以成为另一部谍战片经典之作。在老一辈导演里，张艺谋是最没有褪色的人，从《活着》到现在，无论是文艺片、剧情片，还是商业片、贺岁片，或静或闹，或俗或雅，无论风评起伏，但骨子里还是那个张艺谋。

《悬崖之上》的特征在于“中正”，从选角开始，张艺谋就没有考虑过把一些有的没的流量明星拉到一部正剧中。除了新一代“谋女郎”刘浩存之外，《悬崖之上》有着一套由老戏骨组成的稳定演员班底———在这一班底中，甚至连雷佳音、朱亚文等人在演技上都被压制———反派有高科长（倪大红）的不动声色、金志德（于皑磊）的阴狠狡诈，正派里无论是张宪臣（张译）、周乙（于和伟）的双男主交接，还是王郁（秦海璐）的樵心泣血，都凭借演员卓越的演技，让剧情饱满而有张力。而即使是对自己力捧的刘浩存，张艺谋也没有盲目提携，而是善加安排，给予恰到好处的戏份，为主角团注入年轻活力，使其更符合当年革命者的实际年龄———当然，张艺谋用人的前提在于，尽管不如一些老戏骨，但相比于大部分年轻演员，刘浩存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在剧情上，《悬崖之上》也是一部正统的剧情片。大雪之中，四名特工降落哈尔滨，由于叛徒的出卖，他们从落地开始就进入敌人的圈套之中。整部电影就围绕这四名共产党人受命潜入这座由特务警察控制的城市拯救证人，即完成“乌特拉”行动为核心展开，明争暗斗之下，危机四伏，考验着四人的智慧与勇气。在这样的简单剧情下，张艺谋把镜头集中在完成任务的过程，关注英雄人物下的血肉悲欢，火车上的暗号，电影院前的接头，在敌人眼皮底下画上的标记……细节和演技将电影填充丰满。当敌我之间所有的悬疑都在片头被交代清楚，这部电影才真正符合它的名字：《悬崖之上》，每一个人都能看见悬崖，所有的危险就这样展现在眼前，你是否有勇气在这峭壁之上行走，去往下一个黎明？

另外，这部从宣传开始就没有将自己定义为一部主旋律电影的电影，实则可能是几年来最好的主旋律电影之一。电影中的主线，至关重要的“乌特拉”任务，只是在结局轻轻带过。整部电影要展现的不是任务成功的宏大意义，而是为了这项任务的完成，这些悬崖行者所经受的考验与痛苦。“乌特拉”行动中，贯穿了太多血淋淋的伤口和死亡，几位主角之中，没有大慈大悲的圣母心，只有对敌人的狰狞与残忍；没有大团圆式的结局，只有眼睁睁看着爱人和同志赴死；没有英雄主义的奇迹发生，只有为了保全同伴再回地狱；没有同生共死的煽情桥段，只有为了民族大义亲手射击乃至杀死同伴……这些共产党人本都是平凡的人，他们有着自己的悲欢，有自己的缺点和软弱，但在共产主义信仰面前，父母、爱人、孩子……统统都化身成为钢铁的战士。他们不是遵循某种教条而行动，而是受信念与勇气的驱使。在残酷的地下斗争中，他们没有说那些漂亮话，没有提中国、民族、抗日这些宏大的正面的常见词汇。他们对于党和祖国的热爱，对于美好明天的期许，对于为了这些愿意付出的牺牲……一切的一切都在行动中体现，都在殉国与受难中体现———人的信仰不应该体现在口头上，而是在行动之中，沉默的活着，沉默的死，那个时代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嘴上不会说那些矫情的话，更不会天天豪言壮语。从最开始被处决的无名英雄，到张宪臣、楚良，这些铁骨铮铮的英雄儿女陆续赴死，以共产主义事业为自己的生命，以自己的生命为黎明的薪火。《悬崖之上》展现了一部好的主旋律电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从大雪纷飞的开场，到周乙了结叛徒、前路已绝的结尾，这部电影没有一句煽情的文字，没有一点歌颂的语言，但比近几年任何一部电影都更能体现出共产党人的伟大精神、更能引发今天的我们的共情、更能鲜活热烈地展示共和国的发展史———对于英雄先烈而言，他们不必高唱赞歌，他们本身就是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