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川誉在《死亡清扫日记》中写道:“只要活着,水母也会有骨头。”其大意也就是活得久才有可能获得难得的机遇。
无所事事的浅井航,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死亡清晨”特殊清理公司。这是在每个非正常死亡现场,整理遗物,寻回逝者生前的故事。
《死亡清扫日记》是一本相当特别的书,大概是作者职业使然,浅井航看到了形形色色的死亡现场,成堆的苍蝇和蛆虫、体液留下的人形、浴缸里融化了遗体的血水。也许是死亡使然,浅井航也见证了死者生前的孤独、遗憾和误解。
老人独自死在家里,几天后才被人发现。在死前,他已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待到浅井跟随屉川打扫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为别人留下任何麻烦,就连家中都事先打扫了一遍。他们在房间的角落看见死者生前的渴望,“他很想好好地吃一顿寿司……”“最后吃的却是咖喱。”
逝者闭眼的最后一瞬,带走了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气息,没有生者为其悲伤。他曾经住过的房间,清扫结束后会有另一个人在这里重新开始。没有人知道他走过怎样的人生,清扫者们也只能记住他的生活痕迹和他的离世。
这是主人公的第一次清扫,他看到了水泥地面上大量苍蝇的尸体,在通往起居室短短的走廊时,他对橱子上的黑色人形与难闻的气味为难,被叫做“没出息的男人”。但他仍是在跟随,去完成一次又一次的清扫任务。
书中说,唯一发现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样的死去。也像浅井用电子辞典来掩饰自己的出身,屉川不接孩子的清扫任务去逃避丧女的痛苦,小枫用对遗物的尊重来纪念自己的叔叔。
当你为书中人物而触动情感之时,其实你只是为自己而伤心或感动。其实我一直不擅长温言宽慰,惰于交流,说着说着便无话可说,也往往在自己周围竖起高墙,与他人疏离,和孤独的自己执着相见。
我一样的无所事事,感受着与周围其他人无形的隔阂,这不是莫名的孤独,这本就是有形的孤独,恰如书中黑色的橱子一样显眼。
从某种角度而言,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人与人之间不可能感同身受。当我说到心灵深处,你常常认为我在故作深沉。当我说到我不愿面对的过去欲言又止时,你常常在想着我说话虎头蛇尾。
我外祖母的母亲在不知道是春天还是秋天时悄悄地走了,我仍记得她前一年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娃啊……我要看着你成家立业呢……”。可她却在第二年结束了她近百岁的生命,没有人记得她的过往走过的路,她曾经遭受过的苦难,她在丈夫独自去往台湾后自己拖儿带女的孤苦伶仃,她改嫁他人后的为难,她不再寻找当初丈夫的坚决……儿女们也渐渐忘记了她的生活痕迹,外祖母也失去了她的另一个家。
听说过一句话,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再也不见了。搬家时也寻到了曾经跟风的同学录,一本用硬纸板做封面的纪念册,上面写了好多的“陌生人”。无论是QQ号还是电话都已变更,我看见了联系人列表里的名字,却想不起他们当初的容貌。
于书而言,死者们或有着疼爱他们的亲属,或有着“名义上”的亲属,但他们的心却充满着荒凉和无助。母亲丢掉儿子的登山鞋,妻子丢掉丈夫的衣服,是为了忘却失去他们的痛苦。只是从浅井撕下了屉川先生遮掩光明的窗帘开始,孤独就并非不可打破。
但是过去的终究会过去,母亲会带着儿子的登山鞋继续生活,妻子会戴着丈夫的戒指微笑,也许是像窗帘撕裂般的急剧,也许像水母慢慢长出骨头般的浅浅。
我期望有一个人的到来,去消散我小小的孤独,去给生活给予热爱,去给生命赐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