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是曹娥古镇全面开拆的一年。在这古镇即将消失的进程中,笔者与泊之、抱苦两位同好多次游走于曹娥上沙、下沙各村落之间,试图寻找、记录一些有史料价值的物件、资料。其中有遗留在上沙小山头的《建渠碑记》 《告示》碑两块石碑与本文关系最为密切。
《建渠碑记》石碑虽然还连着碑座,但已只能辨认碑额上的四个篆体大字“建渠碑记”,碑文则风化严重已不可读。碑额上的“渠”,应该是指“漕渠”(人工挖掘或疏浚的主要用于漕运的河道)。可以想象这是当年开渠功毕后的纪念之物。至于镌刻时间,我们只能根据其它史料来作一番推论。
今萧山西兴至曹娥的西兴运河即萧曹运河,北宋曾巩在《鉴湖图序》里说它是一条“漕渠”,说明这条运河并不是以灌溉为目的。当时这条运河的终点及服务功能区是在今曹娥三角站的宝山寺、塔桥(普济桥)一带。而后,由于曹娥江道向北移动,曹娥堰被淤而废。为寻求通往曹娥江的新通道,“嘉靖间里人共捐产开河,由曹娥场起至凤凰山下”(《康熙会稽县志》)。我们还能从光绪八年版《曹江孝女庙志》卷三《坛宇》上看到明嘉靖四年(1525)绍兴郡守南大吉(1847—1541)主持重修扩建曹娥庙“以通郡”的信息,从而可印证当时从曹娥场(曹娥盐场廨所在地,有盐仓桥即通济桥)至上沙顶坝底这段新渠开掘的时间和史实:由此开始,从曹娥庙后能走水路直达绍兴城了。《建渠碑记》石碑遗留于今萧曹运河的最南端,它极有可能就是记叙了这段运河开挖史的纪念产物。
这段明代萧曹运河的延伸开挖,如同对形成曹娥地区最具地方特色经济和承载商品货物流通功能按下了“加速键”:官方的管理机构诸如巡检司、东关驿、接官亭等相继在顶坝底附近设置。日益繁忙的运河带动了沿岸街市的兴起和商业的繁荣,“鱼盐聚为市,烟火起成村”。各地百姓相继来此聚集生息,他们为生活为理想而奋斗着,成为了“新曹娥人”(其中以沈骆杨李陈“五社”为大姓,下沙以陶章著称),也因此留下了“娘娘菩萨荫外客”的俗语。
曹娥人习惯上称运河为“里河”,称曹娥江为“外江”。从顶坝底到观花桥这段运河是与曹娥江南北向并行的,但江河之间都隔有一段东西走向的距离。又因曹娥江塘为防洪水,筑有不少塘坝闸门,所以不管里河与外江,凡运载货物的船只到此若还要继续航运的,就只能靠岸对货物进行过塘转驳(或拖船过坝)方能再次启运至目的地。于是,就有了应“运”而生设置在各水陆码头的“过塘行”(即运输行)这种特殊行业。
过塘行的业务除佣用“脚夫”(即搬运工)对货物进行搬运中转外,还代为客户办理民船航运、缴纳捐税、票据交换等业务,从中收取一定的佣金作为营业收入,必要时需垫付搬运及船工的费用。因为多为代办业务,启动资金不是很高,也不用货物存储,有两三间靠近码头的屋面即可开张营业。“一面算盘一杆秤,一根扁担一副绳”就是对过塘行和脚夫最真实的描写。
曹娥江,既是浙东运河的隔断,也是纽带。江的右岸是浙东运河的东段:有四十里河和马渚横河(即虞甬运河)可直抵宁波;江的左岸,是浙东运河的西段———萧曹运河。从曹娥往西经东关、绍兴等地到钱塘江右岸的西兴古镇(那里的过塘行也相当发达),是浙东运河的起点(对岸就是京杭大运河的起点———杭州)。所以,西兴与曹娥的航行业务关系十分密切,故有“西兴的灯笼(已列为“非遗”),曹娥的蚊虫”古谚语流传至今。
在那没有公路、铁路的年代,货物的运输极大部分要靠水运。地处浙东运河西段东面起点的曹娥古镇,以其便利的交通、繁忙的货运、云集的商贾,使得它成为浙东运河上一处重要的“物流中心”,应“运”而生的过塘行在清末民初已发展到鼎盛时期,同时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运河文化、工商文化和坝头文化。
此时的曹娥古镇沿河石驳岸上,依次开设的店铺、商号、茶馆酒肆及其他服务业(如民国八年就开设的曹娥电报局)自然是一应俱全,这里就不作表述,我们着重关注曹娥的支柱产业———过塘行。
由于大量的民生日用品通过过塘行转运到流通市场,市场的刺激又促进了生产的发展,如此循环又增进了过塘行的生意更为红火。晚清时,眼见上沙顶坝底到湾头一带的过塘行都赚了个盆满钵满,着实叫人眼红。终于在道光十九年(1839)以今观花桥周边的陈信昌等为头的生意人,将原歪摆庙左侧的一个 底向东开通,使原来在庙前转弯南去的里河也可直抵外江塘边;他们又开塘筑坝,使这里成为十分便捷的过塘转驳码头。他们还巧取名目为“老坝底”,并利用物诱和俗语为“老坝底”造势,让绍兴府派来踏勘的官员误判此处是“老坝”而予合法经营,因而分到了过塘行这杯羹……
经过历史的长久沉淀和积累,使上沙顶坝底经湾头到老坝底这段一千多米距离之间形成了各种分工明细的物资转驳码头和专用运输通道(弄)达14处之多:大埠头(顶坝底)、拖船埠头(拖船弄)、挑柴弄、王公茂埠头、抬竹弄、孝庙码头、柴船埠头(柴船弄)、缸甏弄、徐家弄(灰石为主)、草灰弄、草 埠头、司家弄、陈正和埠头、茶号弄、老坝底(已改建为升船机闸,今列为国保单位)。
据民国末年不完全统计,在曹娥开设的过塘行有:
上沙18家:陈正和(陈志忠)、王公茂(王植三)、胡华记(胡五八)、王祥记(王忠祥)、胡玉记(胡玉堂)、杨聚盛(杨六一)、杨君佑(杨老大)、吴建记(吴肇建)、叶兆丰(叶相贵)、许和记(许继和)、陈大房(陈继香)、吴凤记(吴凤仪)、陈东来(陈志达)、陈德记(陈德林)、谢乙记(谢乙利)、仁和(李守一)、协通(李春源)、瑞兴(陈斯煊)。
湾头7家:郭康山(郭茂二)、万丰(吴炳甫)、五丰(印培增)、同茂(灰行林天生)、郭茂记(郭阿二)、森大成(沈志良)、任隆记(任仕龙)。
老坝底13家:陈信昌(陈祖荫)、朱晋康(朱兆兰)、杨学麟、屠公泰(以上四家开埠于道光十九年,后两家后期改字号或停业)、任庆记(任炳钊)、杨新盛(杨志芳)、吴聚盛(吴长生)、吴奎记(吴炳奎)、吴宝记(吴阿宝)、吴有记(吴桂荣)、信泰(屠金龙)、勤丰(王岳芳)、杨成记(杨金成)、坤大(陈阿敖)、公兴(石头行陈德建)。
观花桥1家:吴章记。
此外,尚有观花桥以西下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