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大学 - 《湖北大学报》
冬 之 韵 歌
作者:许仁浩 □
文章描述了作者在冬天给奶奶上坟的经历,表达了对奶奶的思念和感激之情。作者发现奶奶坟头的野草依然茂盛,并从中领悟到无论在何种境遇下,人都要精神的栖居在这土地上,都要精神抖擞地生活着。文章以雪原上的野草为象征,赞扬了生命的顽强和坚韧。
!!!!冬天到来的时候,大朵大朵的的雪花就会从天而降,在广袤的天幕上拉起一张晶莹剔透的水晶帘子,编织成一个透明的梦。向晚时分,晚炊在村庄的屋顶上缭绕升起,趁着夜色,同雪花交织在一起,弹奏着一曲绝妙的冬日吟唱。
朔风劲拂着山岗上下的每一寸肌容,那已经化为了深秋的露水的紫葡萄此刻也应该在这雪幕下轻眠了吧。山野上早已枯萎的茅草颤抖地站在空旷的雪原上,而它们头顶上的小花却在这暗色的天光下,隐约地起舞,同这精灵般的雪花跳一曲华丽的舞蹈。
太空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便会擦亮夜空,那些若即若离的雪花纷纷扬扬,使我的视线渐渐混沌与朦胧,我不禁想到:那远方的远方是否也是如此呢?那里也是冬天了吗?
我心底里一直默默地牵挂着某个人,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就是我的奶奶。
奶奶已经远行多年,我只能在想象中恢复她那我已陌生的面孔。此刻,一排排雪花从我嘴前飘过,或许是我呼出的热气吧,它们竟然瞬间化成了水珠,在我的眸子里低落,破碎,无息。呵,我仰起头,迎着风雪,想着奶奶那一头银发也曾如这风雪一般飘舞过吗?记忆中的奶奶并不高大,由于中年就患了下肢瘫痪,所以家里的那个黑暗的角落就是奶奶长年的栖居地。她行动不便,每天都需要人来照料。即使如此,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每天就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消磨生命的余剩,该是何等孤独,又是何等可怜啊。有些时候,家里的那条大黄狗会懂事地陪陪奶奶,听听奶奶的唠叨,给奶奶做个伴儿。
有一回,我竟梦见奶奶的病好了。她背着背篓,提着竹篮,上山拾柴。她的身后,跟着那条忠实的大黄狗。就这样,奶奶牵着那条狗一起慢慢地爬上了后山,翻过山头。而那山头上的风,正好把奶奶的一头白发吹得飘扬起来。但是,奶奶还是消失了,留在我眼底的就只剩下那座山头……当我从梦里苏醒,耳畔的呼天抢地的哭声把我震住了。奶奶走了!难道是奶奶有意到我梦中与他深爱的孙子悄悄作别?
我“呼”地爬起来,推开木格花窗,努力地在后山搜寻,可是我一无所获。这时候的后山,只有一条空旷的山路,有的仅仅是风声、树语和鸟鸣,有的是那肆虐着山头的风,可是,却没有奶奶。远处,再远处,也都是起伏的山岗,还有丛生的树木和荒草,那些零落的树枝在风中默默地弹奏着令人窒息的哀音。望着奶奶消失的山头,我不敢说话,也不敢流泪。我生怕惊动了那里的熟睡的生命,我只期待下一年的春天,它们会重新染绿整座山岗。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常规:通往奶奶坟地的路上,殡葬的队伍,披着白素的人流,奶奶儿女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定格成了一幅图画。几个人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有人高举着幡,有人向空中抛洒着纸钱。道士们跟在队伍的后面,嘴里不停地念叨,或许是所谓的超度吧。那声音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我的心。飞扬的纸钱就像这飘舞的雪花,轻盈却没有生气,这些纸钱雪白得如同奶奶的生命,无色,苍白。可是,生与死真的仅仅隔着一只薄薄的木匣子吗?奶奶你就这样离开我了吗?随着泥土沙沙地抛入坟坑,奶奶终于回归大地,入土为安了。在那里,奶奶就不会孤单了吧,至少,她可以去另一个地方去会会比她早去的朋友吧,还有她生前做得那些布鞋,缝的那些衣裳。
而今,送葬的路已经被踩成石板路的那种亮色。活着的人在一天天的忙碌中,也忘却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冬雪铺满了整条道路,山岗上山岗下都一样。
大年三十,我和爸爸顺着这条路来给奶奶上坟。我发现奶奶坟头上的茅草已经长成很茂盛的一丛了。即使在这风雪中,它们也还是精神地站立着,没有出现枯萎后的败迹。我突然被这丛草感动了:这是奶奶对子孙的教导啊———无论在哪种境遇下,人,都要精神的栖居在这土地上,都要精神抖擞地生活着!
我前去为奶奶点上香烟,顺便打理一下坟头的积雪,一不小心拔起了一根茅草。惊奇地发现,这草根旁竟布满了白里透绿的新芽,在这白扑扑的雪原里煞是耀眼。
原来冬雪明显地区分出了两种生命状态:一种是野草枯败、树也凋零、斯人已逝;而另一种则是生命的刚刚开始,在这寒冬雪落的世界里唱起一支冬之韵歌!(作者系2009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