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像鱼鳞般散落天空,夕阳悄悄地从云层细缝中穿透,把半边天空都映成了暖色。屋前的四季桂开了,牡丹也是含苞待放的模样,鸭子嘎嘎地叫着,仿佛在催着晚归的人们赶紧回家。吃过晚饭已是下午6点,爷爷背着手要出门溜达。自打前几年奶奶去世以后,偌大的房子平日里只剩爷爷一个人住着。为了排遣寂寞,他常常饭后出门散步,叫上同村的老朋友沿着公路慢吞吞地走着,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因为孤独,爷爷喜欢结伴散步,若不是天气原因,爷爷不会轻易打消散步的念头。
我家门口就是一条大马路,我们沿着马路向前走大概二里路再原路返回。爷爷已经85岁了,可岁月却从没有抹杀爷爷的朝气,爷爷使用智能手机,也时刻关注着社会实时热点。散步时,爷爷喜欢打开运动软件,记录下运动路程。
爷爷在操控手机时遇到不会的就会拿着手机来问我,脸上露着笑挠着头问我:“孙女,你看一下,为什么又变成这样啊?”
我接过手机,其实这个问题爷爷已经问过许多遍了,但我还是乐意为爷爷讲解,让他学会这项操作。爷爷不过是变老的大人,他也喜欢彩虹与云朵,也需要我的陪伴与照顾。
走在路上,爷爷依然把手背在身后,看着爷爷,我不由自主地模仿起来,还与他说笑。
我咧开嘴问他:“我学得像不像?”
爷爷回答道:“那天我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背竟驼了不少,这个走路姿势能有效改善我驼背的情况。”
爷爷挺了挺背,笑着看向我,眼睛弯弯的,不经意间露出那一排整齐的假牙。我突然觉得晚霞变得好刺眼,瞬时低下头停止了笑容。其实爷爷正在用他的方式与岁月对抗,原来他也努力地想在我们的时光里多留些记忆。
我抬起头再次微笑,小心翼翼地把爷爷的手掰开,然后拉着他的手,小手牵大手,像小朋友一样微微甩着爷爷的手说:“爷爷的背才没有弯,还是小时候那个让我踏实的太平洋肩。”爷爷突然紧牵着我的手准备带我过马路,没想到,我都18岁了,爷爷还会牵着我过马路。那一刻,我看向爷爷,仿佛我俩回到了幼儿园的门口。耳边还有卖糖果的吆喝声,我会指着天空的云朵问那像不像棒棒糖,还有像现在这样牵着我过马路,只不过那时的爷爷十分高大。
“你已行走一公里。”手机里传来语音提醒,点亮手机,我俩已走了半个小时。我俩就这样慢慢地走着,晚霞把我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爷爷突然停了下来,可我还是选择慢慢地向前走,等我走出一段路发现爷爷还没有跟上时,一回头,发现爷爷还在那捯饬衣链。在这种光线下爷爷是看不清的,我赶忙跑过去,帮爷爷拉上衣链。
爷爷的手没有什么肉,只是偌大的骨架特别抢眼,皮肤早已失去原有的弹性,常见的老年斑占据了手背大部分面积。我又一次拉着爷爷的手,手掌心暖暖的,看着他说道:“下辈子,我还做你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