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风还带着些许冬日的寒意,却比谁都要热情。
不信你看!三言两语,她便留住了清高的梅君子。被强行叫醒的桃花,两颊还是粉嫩嫩的呢。早晨路过镜湖时,我看看水中的自己,呀,原来我的脸也是红红的。“人面桃花相映红。”不知道我是和桃花一样没睡醒,还是看到这般春景害了羞?还有!那半明半暗的樱海也在春风钻过时熠熠生辉,不知何时会结下樱桃呢?所谓小确幸,应该就是一夜之间,春花开遍,我们一踏出寝室门,便闯入春天精心建造的另一个多彩世界。
春天真是大方———瞧!那些含苞待放的娇羞嫩芽、郁郁葱葱的灌木、迫不及待地扑到你身上的花瓣,不都是春天送给我们的礼物吗?人们在春天的热情中都能放松下来,逐渐撤下心防,将万千心事倾吐。她又是那么含蓄———夜雨初霁,湖上氤氲着女子懒起后新画的一抹妆容。她想告诉我些什么,却总要我拨开花簇才能窥见万物的点点生机。就连青山都掩映在薄雾之中,好似不想让别人轻易看到她面纱下的浅浅一笑。这一躲一藏、一寻一找,就像是儿时玩的捉迷藏,充满童趣,天真无邪又令人忍俊不禁,颦蹙间又治愈了多少个悲伤的故事?
曾经心情跌落低谷,如今却怎么也伤心不起来了。自诩是半个诗人,多少对世间美好有些向往。镜湖畔的柳树去年还是光秃秃的、瘦瘦的,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如今却身着浅绿色的长裙,翩翩起舞,如同一位盛世佳人。柳枝轻拂我的脸庞,或许是为了迎接我吧,却惹得我连打好几个喷嚏,引得路人放声大笑。正心湖畔的十几株幼树是一个个待字闺中的少女,驻足悄立,便满足了我对所有美好的幻想。春天赋予我微笑,我又何必冷眼相对。在这人间芳菲中,我第一次觉得世界是鲜活的,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永远笑意盈盈的人。我愿向她展示此生最灿烂的笑容,就像是孩子在母亲的摇篮曲中进入甜蜜的梦乡,嘴角流着口水,又洋溢着微笑。
春天如果有颜色的话,那太多了,数也数不清。红艳海棠、碧绿池塘、素雅玉兰、青苍远山……她太独特了,如果一定要拿一个事物比喻,只能是彩虹了,可彩虹太短暂,春天永远那么年轻。她的生命在如纱般的炊烟里一点点延续,指引了古道上的断肠失路之人;在少女的莺燕笑声中传进了少年的耳朵,吹红了少年的脸庞;在彩笺尺素上跨越了星辰大海,见证了远乡深院里笑与泪的交织。从此,春天不再只存在于这尺寸之地。天气这么好,我要去街上走走,晒晒午后的阳光,拥抱春天的善意。如果有幸碰上一个陌生人,我一定要告诉他春天赠予我的一切,连同我的热情,一并献给他。正如春天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悲伤的人,我也要用春意去温暖每一个在冬天失意的人。
一定要去赏一次花,放下乱七八糟的事情,牵着心上人的手,你的眼神会变得深情,深情到足以慰藉去年寒冬的死寂与哀伤。听说鸡鸣寺的樱花开了,在人山人海中一步步探索藏在枝桠间的活力,蓦然回首,伊人在侧。我这才知道,看花原来是看人。双目对视之时,一切谎言与误解、骄傲与偏见都会在阳光下消融。在玄武湖上泛舟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清波荡漾、和风温柔,手机上放着古风纯音乐《江上清风游》,真有一番江左梅郎的潇洒与才气。偶然间瞥见一位老者坐于舟头,鼓枻而歌。湖水沾湿了布衣,歌声却依旧悠扬,恍若一位寄情山水的隐士,又似一位满载而归的渔夫。春意生于天地,却源于人心。“心如花木,向阳而生。”总有人说“世味年来薄似纱”,可若心有诗意,人生何处不是一首赞歌?
且看冰川消融,草木在黑暗中顶出一束微光;且听春雨绵绵,池鱼在逆流中跃出一道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