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街十八巷”是明清至新中国成立时期对宜山(今宜州)老城区街坊约定俗成的称谓,“九街十八巷”基本上概述了旧时宜山县城街道的格局。在时光无声无息的变迁中,各个街巷的行业、功能等也在变化,对街巷的称谓也会稍有不同。走在宜州的老巷子里,循着老师的指引,还可以依稀辨出旧时的模样。温润——是宜州老街留给我的印象,它不会过分染上城市的霓虹与车马,似三月里的龙江水,缓缓流过心间,久久不散。
走进老街,你会讶异于不算大的街巷,在旧时竟闪烁着完备的护城城墙的智慧、黄浦第四分校的热血、打铁弹棉花的市井烟火。它装着民族的金戈铁马,装着人世间的柴米油盐。这些远去的故事,每一块老街的青石板都是沉重的记录者。
历史的画卷,寥寥几笔中无法写进的细节,一直深藏在老街里。
老街的建筑让我眼前一亮,尤其是对于学文的孩子而言,从来不愿意止于纸上官方的叙述。我第一次做客老街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还蓄着水的青石板古朴铮亮,似乎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洗去我来路的尘埃。脚上的尘埃洗净,心灵已经狂澜四起,耳边似乎响起迎恩门的枪声。1925年,白崇禧对桂系陆荣廷的韩彩龙部队用兵,当时韩彩龙驻守庆远,白崇禧从东门外的大歇分兵攻破府城东门和南门,最终韩彩龙被俘,吞服鸦片身亡,白崇禧以军人的礼节厚葬韩彩龙。纸上的叙述只告诉我们战争的简单过程,老街里,时代的风起云涌和英雄将义被津津乐道。
老街还有过抗日烽火的硝烟,有过桂戏的阵阵喝彩,有过书院的之乎者也。但这些或远或近的故事,却已然没有当年置身现场的震撼,能再次激起人们内心的波澜。无论是游人还是住在老街屋檐下的人们,都只是轻飘飘掠过一眼罢了。这座城门与我无关,这些纷乱与我无关,甚至连曾经破碎过的山河也与我无关。在历史的长河中,我总要抛却个人的偏见的喟叹,空白的自己才能更好的解读历史。老街的建筑,大多是青砖灰瓦,整齐而秀气的站立着,似乎不言语本身就是时代最真切朴实的写照。行走在大小青楼间,似乎下一秒将要擦肩而过的便是冯京,便是刘三姐,便是老城厚重的文化味。
饮食儿女,在老街,吸引人的莫过于美食。老巷里更多的是古朴的味道,我最喜欢水果市场前的一家包子店,我记得我来回跑了三趟才买到一份,而它确实也没有辜负我的等待。在老巷里,你会见到许多旧得掉了漆的招牌,大约主人都懒得翻新招牌,或许是觉得招牌并不在那块板子上吧。无论你走到老街的何处,你都能轻易找到粉类面店的招牌,而不喜吆喝的血肠和糯米饭,又不时引人嘴馋走近,直到老巷的味道,揉入每一滴落下的雨里。宜州的街巷,电影院和酒吧在争宠,这时把身心抽出来不失为一种雅致,去抚摸每一座老房子的皱纹,去听老房子虔诚的声音。旧城的南门城楼,黄庭坚在所写的《宜州乙酉家乘》中称其为南楼。黄庭坚说,南门外很喧闹,而他“设卧榻,焚香而坐”得“喧者自喧,寂者自寂”的感觉,称他入住的南楼为“宣寂斋”。人世来来往往,时间的河流只要还在流淌,我们就不是安静的。而老街,这颗桂西北曾经最明亮的明珠,仅仅在一片争宠的歌声中找来一箩筐华丽的辞藻来修饰它是不够的,应该让古老的城墙谱一首词,再由世人的脚步轻轻唱起。
我酷爱用照片记录老巷的光景,照片没有调滤镜便已是复古的味道。看墙上斑驳的黑白痕迹,凝固着过往的青春,每一处的斑驳都像一朵的玫瑰花,经岁月凋零,甚至还沾染过鲜血,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痛。我又联想起自身来,我自己的青春岁月也终将如此凋零,等到很久以后的未来,等到有一天,有人也和我一样,用陌生的眼睛试图去窥视曾经的故事。
也许只有当我独自在老街的街头徘徊到凌晨,徘徊到城市的灯火落下,才会把我沾染尘埃的双脚,安放在青石板上。如果哪天我忘记了怎么热爱生活,那我就回来爱一遍宜州的老街巷。
(作者系2017级文学与传媒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