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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潭大学 - 《湘潭大学报》

乌云镶着金边

作者:■ 2019级图书馆学专业 杨进娴    
2020-12-15     浏览(230)     (0)

本文介绍了杨绛先生的生平事迹和文学作品,描述了她如何在晚年经历过多次动荡和悲伤后仍然坚持活得体面和淡定,并将既往岁月打扫清净,火萎了,先生回家了。


    先生去了。
    2016年5月25日凌晨,杨绛先生因病去世,享年105岁。在生命的最后二十年,她几乎闭门谢客,打扫尘世,隐身于一片喧嚣中,静悄悄地炙烤着生命之火。“我得洗净这一百年沾染的污秽回家。我心静如水,我该和平地迎接每一天,准备回家。”先生走过一个世纪的风风雨雨,以一种优雅的姿态,由始至终。无论处于什么样境遇,她从容面对,宠辱不惊,守得住底线,也熬得过艰辛。真正的优雅,可以抵抗世间所有的不安。
    1911年,一个乳名叫做阿季的女婴在北京呱呱坠地。这一年,林觉民家的大小姐林徽因刚刚七岁,因为父亲娶了二房,冷落了母亲而郁郁寡欢;这一年,一个叫张乃莹的东北姑娘出生了,在呼兰河那座小城里,和爷爷相依为命,萧红是她后来的笔名;这一年,合肥张家三小姐张兆和刚满周岁,小姑娘闷闷不爱说话,却成了沈从文“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这是一个群芳荟萃的时代,一个个名字点缀在一起,成就了漫天的星光,林徽因、陆小曼、萧红等一大批文学才女的涌现也使这个时代蒙上一层浪漫的面纱。可是揭开薄雾,那一年,新旧碰撞、政权更迭,浪漫与动荡同名。在此之间,杨绛是个独特的存在
    回忆往事,杨先生写道:“常言彩云易散,乌云也何尝能永远占据天空。乌云蔽天的岁月是不堪回首的,可是留在我记忆里不易磨灭的,倒是那一道含蕴着光和热的金边。”只要抬头看见有那么一道金边,就有生的尊严和希望。
    说起笔名“杨绛”的来由,可爱得紧。杨绛本名杨季康,家里弟弟妹妹偷懒,总爱将“季康”连读成“绛”,便有了这个“偷来的懒名”。儿时的阿季,绝大多数时光在京城度过。后因父亲工作缘故,举家迁到无锡。对于在北京的生活,杨绛没有太多记忆,只是偶尔在和别人打招呼时还能说出一口京片子。十岁的阿季外出到启明女校求学,临行时母亲给了她一块崭新的银圆。阿季用大姐给的细麻纱红花手绢包起来,贴身藏着,直到银圆被磨得又圆又亮,也不舍得用。启明女校是当时有名的洋学堂,老师都是修女,学生们称其为“姆姆”。在“姆姆”们眼里,阿季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鬼”(代指淘气的小孩)。上课开小差、和老师顶嘴,阿季都做过,但也止于孩子的偶尔顽皮,性格并不叛逆。除了贪玩,小杨绛还贪读书。诗词小说、中外名著都是她的“闺中好友”,就算生病了躺在床上,手里还捏着《大卫·科波菲尔》。父亲曾问她,“阿季,三天不让你看书,你怎么样?”
    “不好过。”
    “一星期不让你看呢?”
    “一星期都白活了。”
    清华大学一直是杨绛的志向,可当时清华不对杨绛所在的上海招生,无奈之下,杨绛进入东吴大学。当时的她想选择文学专业,可东吴大学没有文学系,她只得选了自己并不感兴趣的政治系。虽然学校和专业不称心如意,但杨绛依旧保持着积极的学习态度,成绩名列前茅,成了学校的“笔杆子”。终于在大四下学期,东吴大学闹学潮停课,眼看开学无期,杨绛决定北上找一所大学借读,机缘巧合下,她进入清华大学,遇见了钱钟书。
    1932年3月,北京乍暖还寒,清华园内,古月堂前,迎春的风信子含苞欲放。钱杨二人的相遇,就如命中注定般,相见虽无言,却胜万语千言。他惊艳于她的温婉恬静,她醉心于他的才华横溢。彼时的紫荆花,开得正烂漫。1935年7月,苏州庙堂巷,赶上当年最热的一天,杨绛与钱钟书就在这里,许诺相守终生,将彼此刻进平常。后钱钟书留学牛津,杨绛毅然放弃清华的学业,随夫远渡重洋。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她从未有过一丝迟疑。抗战时期,夫妻二人于战火纷飞中回到祖国,杨绛在《我们仨》里也提到,“我们是倔强的中国老百姓,不愿出去做外国人。”
    在《走到人生边上》里,杨绛说了四个字“人生实苦”。接二连三的动荡打破了原本的平静,钱钟书离世,杨绛没有落一滴泪,她淡淡地说“钟书不喜欢人家哭他”;痛失爱女圆圆,她想的是“钟书和圆圆受不得这种,痛苦的担子我来挑”。孑然一身,先生以“我们仨”的名义打扫现场。2001年,杨绛整理出版了13册的《钱钟书集》;2003年,《容安馆札记》影印出书;2005年,《宋诗纪事补订》面世。文字的轨迹里,至今仍镌刻着他们的呼吸。
    晚年的先生脸上总是带着得体的微笑,用泪洗过,笑得明净,笑得蕴藉。她爱体面,一辈子整整齐齐,临了也是,将既往岁月打扫清净,火萎了,先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