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坊学院 - 《潍坊学院报》
逃 情
初读辛弃疾的《丑奴儿》时,心中总是带有疑惑,“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来,却道天凉好个秋。”
上阙好说,为赋新词强说愁,无非是说毫无经历却无病呻吟,舞文弄墨罢了。但为何到识尽愁滋味了却又欲说还休,说不出来,只得道一句天凉好个秋?明明经历过种种,识尽了愁滋味,却又道不出来,这是为何?按照常理,人的见识越非富,那他的知识也应该越广博,何至于说不出来呢?
年纪稍长,才知道天凉好个秋不过是一种顾左言右,逃避自己情感的方式罢了。可谁人又不是在逃避着自己的情感呢?旷达如东坡大士,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有逃情的时候。在贬居黄州时,东坡内心漫漫的惆怅与孤寂,无人理解,心中忧愁。提笔写下“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州冷”之句。这句话提现了东坡的高洁自傲。东坡借此来讽刺那些小人,可这何尝不是在逃避自己被朝臣排挤的失意之情呢?
那,我呢?亦或是,我们呢?是否也在逃情?
我们正好处于非少年也非成年的尴尬年纪。许多事心中懂了,却又不完全懂;希望成熟却又害怕成熟后失去本心变得油腻;想要上进却又没有持之以恒的动力;渴望爱情却又畏畏缩缩不敢追求……这些种种无不像一只只蚀骨的蚂蚁,钻入我们的皮肤,钻入心肺,让人痛苦不堪又无从化解。于是,许多人逃避了,他们逃避了这种种情感。他们忘却了这些,将之抛于脑后,选择了得过且过,选择了醉生梦死。然后一年又一年,他们在床上,在手机上度过了自己的大学时光,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学校,踏上社会。
或许,也有人不甘于此,遇事都积极主动,在学校努力上进,全然一副优秀青年的模样。那么,他的内心就一定不迷茫吗?他是否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掩盖自己内心的迷茫,借此逃避这种情感呢?
人生在世,我们终究不能无牵无挂,无忧无虑,这也注定我们不能万情皆忘。情仿佛是一个大盆,再善游的鱼也不能游出盆中,人纵使能相忘于江湖,情却是比江湖更大。
相对于逃情,我更喜欢的方式是直面于情。就好比登山,初登时只觉巍峨耸立,气势万千,仰不见顶,俯不见底,令人不寒而栗。但如果多走上几遭,便也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我们来说,或许终归是做不到真正的直面情,顶多如东坡大士一般达到“春寒似有还无”的境界,但也正是我们无法真正的逃情,也无法完全直面情,我们才会是作为人的存在,而非无情无欲的仙神,也非万事都能理性看待的机器人。
而于二者之间,我们应该取一个平衡点。既然不能真正的完美无缺,那便遇事多旷达一些,恐怕这便是大成若缺的含义吧。 (张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