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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师范大学 - 《山东师大报》

父亲的乡愁

作者:化学化工与材料科学学院 马珂    
2020-12-09     浏览(182)     (0)

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似乎越来越过不惯城里的生活,越来越惦念在外人看来早就无法居住的老宅。

在院子的空地上,垫上厚厚的河泥土,再撒上大半袋子的肥料,种上花生、地瓜、芍药,父亲为自己常回老宅找了充足的借口,“为了这些庄稼我也得回去看看。”于是,父亲隔三差五便会坐公交车从城里返回老宅,一个星期至少三四次,逢人便夸赞花生秧子有多旺盛、芍药种子结得有多稠、水井上的抽水机马力有多足。只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父亲那干枯许久的脸上才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也许父亲命里本是亲土的,在钢筋筑就的都市里本就找不到归属感,只有贴近泥土气息的老宅才能自在。

父亲对我说:“有时候我真的想老家想得不行,就算是半夜我也得回去看看,打开堂屋的门,就那么敞着,我心里就安稳了。”其实我知道,父亲这是又想起爷爷奶奶来了。“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正说中了父亲这深切的阴阳相隔之愁。这个给父亲留下热闹、留下美好的庭院,便是这阴阳相思的连接线。这留下了几代人脚印、见证了几代人成长的老宅,毫无疑问的是父亲生命里头的根,而这源自世世代代的老祖宗们那里的根,经过父亲,经过我,也必将延伸至无穷无尽的后来人。

老宅是对称的,东侧最里面的那间爷爷奶奶曾经住的屋,现在已经改成了父亲的书法室,说是书法室,其实就是一间陋室。一张钉上一片棉布的老桌就是临摹的书案,上面放上一桶墨汁和一块集市上淘来的石砚,旁边墙上几颗生了锈的铁钉可以用来挂毛笔,再加上父亲到处搜罗来的一沓又一沓的旧报纸,家伙什儿倒也齐全。这里,除了风吹过玻璃窗户时震动的声音和偶尔钻进来的几只鸟鸣叫的声音,静得发奇。习惯了平日里喧闹、嘈杂的生活,身入其中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平和。六十多岁的年纪,父亲的头发早已花白,多种疾病缠身,年轻时候的狂躁、锐气,早已被一年又一年的时光赶得没有了棱角。也许是因为这些原因吧,父亲又重新拾起了年轻时搁下的毛笔字。父亲的字我是见过的,苍劲之中饱含洒脱飘逸,而现在,父亲的笔触多了几分收敛、几笔停顿。

父亲曾经对我说:“只有这间屋子是最安静的地儿!”此时,我似乎明白了父亲语中的“安静”更多的是指心灵上的安静,是身处生命最根本来源之地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