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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大学 - 《河南大学报》

水沉春透露华鲜

作者:□郭澳格    
2020-11-30     浏览(183)     (0)




  “沉水香消,梨云梦暖”“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古人对于香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情怀,袅袅的香雾萦绕,仿佛放缓了时光,一切思绪、感悟都纷至沓来。而宋代正是香文化发展的黄金时期。吴自牧在《梦粱录》里记录了“四般闲事”———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其中,“烧香”就排在首位,而且常常出现在文人的各种活动中,可见宋人对于香的钟爱。
  宋代香品种类繁多,大多是“合香”,而且制作工艺十分考究,是宋人追求风韵的体现。制香者根据花香、果香、木香的不同特质进行别出心裁的组合、调制,做成香粉、香饼、香片等。张元干《浣溪沙》有云:“花气蒸浓古鼎烟,水沉春透露华鲜。”这种“花蒸香”是宋代发展的一种比较常见的制香方式,首先选择一种树脂类原料如沉香、檀香或栈香,然后把它们切成小片或小块,称为“香骨”,再将它们与香气浓郁的鲜花一起放在容器里密封,接着放入蒸锅中,用小火缓蒸。这样以来沉、檀诸香就染上了各种不同的花气,形成风格各异的复合香型。当时常用于蒸香的有荼蘼、瑞香、茉莉、素馨、栀子花、柚花、橙花、柑花等,花种不同,制出的香也各有千秋。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远近闻名的香坊“番禺吴家”就用素馨花和茉莉花交替熏染香饼一个花季,精制出一款“心字香”,深得宋人的青睐。花香以芬郁气息迷人,果香则以风调清新动人。除了花香制品外,宋人也喜欢以香果的汁液、果肉、果皮为天然香料,比如榠楂果、荔枝壳等,配制清新活泼的合香制品。当时的调香师们不仅能够制出像“东阁云头”这样的宫廷高档香品,也能制出“小四合”“草木真天香”这样物美价廉的香品以满足普通老百姓的消费需要,可以说已经具备相当高的生产力和创造力了。
  在宋代,香品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普及程度。《东京梦华录》里就多次提到“香药居”、“香婆”等,闻香、品香甚至成为一种和在饭店里点菜同等性质的消费。虽然香逐渐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但是注重生活品质的宋人当然不会满足于单纯的香品制作和消耗。当时许多风流人士竞相开发出具有独特风格的私家香品,并且追求极致的审美体验。《陈氏香谱》中就记载了一桩韵事,据说黄庭坚与好友惠洪一同赏梅花图时遗憾没有香来助兴,惠洪当即笑着从随身包囊中取出一小粒香丸,焚于炉内,须臾间醉人的梅香就盈满舟中。有着“香癖”的黄庭坚沉浸其中,不由心动。得知是韩琦府所制经苏轼传来后,黄庭坚还开玩笑说苏轼不够义气没有告诉自己,并将其易名为“返魂香”。除了书画艺术,苏黄二人在品香这方面真正是“气味相投”,据说取自于苏轼诗而由黄庭坚命名的“闻思香”是两人香结情缘的最好见证。苏轼还曾创制出一种“小有洞天”的袖珍室内景观,把小香炉藏在美石下面的底座里,焚香后云烟顺着石隙孔洞升腾缭绕,若隐若现,有雾里游于山间的朦胧之美,一时间成为众人效仿的对象。
  与现代主要用于除臭、美化和享受不同,宋代香品的用途十分广泛。大到宴会典礼的名贵香炉、文人雅集的芳韵清香,小到妇女调和脂粉梳理头发的蔷薇花露、百姓佩戴的香囊、扇子的装饰物,几乎随处可见香的影子。在士大夫眼中,香是高雅的象征,意义也就有了超出实用的可能,“不徒为熏洁也,以养鼻通神观也”,苏轼所言“焚香引幽步,酌茗开静筵”便是借香、茶而寻得“禅意”。而黄庭坚被贬时吟出“隐几香一柱,灵台湛空明”,更是香的精神净化作用的体现。在宋代,香还可以做成时钟,名为“香篆”或者“香印”,人们根据燃烧的位置来判断时间。更令人意料不到的是,香甚至可以作为药材和食品,据说宋人习惯在喝酒后含一小片天然香料,而且在大街上就经常能买到一种叫做“沉香水”的饮料。即使像这般融入了“俗气”的人间烟火,想必也还是残留着雅韵,令人齿颊留香的吧。
  焚香饮茶,氤氲清渺,这样一个芳息弥漫、文化辉煌的时代,为我们呈现出的是一种无法复制的美,而由此逐渐形成的审美观念已经渗入到我们的骨子里了。
  (作者系文学院2018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