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大学 - 《山东大学报》
52个日夜里，我的所失所得所守
作者：孙元婧
2020-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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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月9日奔赴武汉疫区，入驻危重症新冠肺炎患者收治点———同济医院光谷院区起，52天，每一天，我们都要和死神赛跑。有时，需要一棒跑到底；有时，是无数医护人员夜以继日地接力、接力、再接力。
我的病人当中，有一位大叔，我们叫他老徐，他是和他的儿子一同来住院的，在此之前，他的老伴因为新冠疫情不幸去世了。他住在楼上病房，他的儿子住在楼下病房，两个人是彼此的支柱。
每天，我都鼓励他和他的儿子视频连线，他的乐观激励着他的儿子；每天，我都要求他好好吃饭，增加抵抗力。他吃得格外努力，那样子看上去能吃得下一头牛；每天，我都帮他把鼻导管粘在鼻翼上，让他在睡觉的时候也能呼吸氧气。
死神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战胜的。2月14日，老徐憋喘得厉害。2月17日，他不得不用上无创呼吸机。面罩带上去的那一刻，我看到他努力地调整呼吸，随着送气，一张一弛，他在极力配合着机器！我很欣慰，因为人机配合好是呼吸机发挥最大效力的前提。
2月20日，我上夜班，这天他即使用着无创呼吸机，情况依然很糟糕，他的各项指标大幅度下滑，所有的体力都用来努力维持呼吸，连话都没有力气讲了。插管，上大呼吸机！我帮老徐摆好体位，备好负压，所有人员三级防护，汗水和雾气，在那个紧张的夜晚格外多，我们面对面站着，却认不出对面的人！但幸运的是，老徐挺了过来。
每天交完班，我都第一个去看老徐，看一看这个坚强的父亲。他被冰冷的机器围绕着，呼吸机、监护仪、营养泵、输液泵、微量泵、血滤机、吸痰机……而我们重复着吸痰、口腔护理、管道护理、皮肤护理，每天帮他擦两次脸，洗一次脚，每天帮他翻不知道多少次身体，数不清清理多少次大便。
3月8日，我们每人得到一枝康乃馨。大家捐了出来，带到病区，送给病人。我也给老徐摆了一束，我想告诉他，花开了，春天就要来了！
3月10日，又值夜班，交完班，我习惯性地去看老徐。突然，我发现老徐睁开了眼睛，我开始拍他，大声叫他，跟他摆手，听到我喊老徐，很多一起值班的护士都过来给他加油，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我想告诉他：别放弃，他的儿子还在等他，每一个生命都有一个春天在等他！
我的病人中，还有一位60岁的阿姨，她和她的哥哥，以及90岁的母亲，都是新冠肺炎危重患者，母子三人同住一个病区，彼此却不能见面。
有一天，我们全队抢救她的哥哥，这一天，阿姨哭得像个孩子，[A4]她求我们，她说：“你们不要再浪费时间救我了，先管我哥，我哥不能死！”为了不让我们有顾虑，阿姨甚至写下了一份免责声明。面对这份亲情的挚爱，我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保护每一个无价的生命。我告诉她：我们在，就绝不放弃任何一个生命！
其实，阿姨的病情也很重，即使带着高流量的吸氧管，指标也不理想，她想把充电器插到床头的充电板上，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得喘息半天。
生活中的一切事情，都是我们护士来帮她。但是，让人不解的是，她却开始“疏远”我们。当我帮她冷好温水，要喂她吃药的时候，她大叫着：“离我远一点儿。”我以为她对我有什么不满，犹豫着又向前迈了一步，她向后躲闪着，一只手捂在她的口罩上，另一只手不住地冲我挥，不停说：“你离我远一点，我自己来！摘了口罩有那个什么气溶胶，会传染你的！”她说：“我这条老命不值钱了，你们可还年轻着呐。”这次我没有听她的，径直走上前去，喂她吃了药。她哭了，不再说话。我告诉她：我是山东来的，我是山大二院的，我们是护士，我们敢来武汉就不怕！
回顾我在武汉抗疫一线的52个日夜，天气阴冷，水土不服，物资缺乏，从刚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来的从容面对，背后是每一个医护人员的负重前行。在武汉的日子，我总能想起初入大学校园时，神圣的南丁格尔誓言：终身纯洁、忠贞职守。
失去的，让我更加敬畏每一个生命；得到的，让我更加尊重这份职业；坚守的，让我更加懂得负重前行。
（孙元婧，山东大学第二医院消化内科主管护师，山东省第六批暨山东大学第二医院援湖北国家医疗队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