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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审计大学 - 《南京审计大学报》

记忆里的长河●2018级汉语言文学班 李之炜

2019-06-30     浏览(101)     (0)

文章描述了作者对长江的感受,从初来南京时的感慨到对长江的记忆和思考,表达了长江对人的影响和作用。作者认为长江是母亲河,也带有激流涌动的气质,水能够教会人怎样生存和生活。






  初来南京的时候,漠然地看着长江水托着百舸争流,姜黄色的宽阔的水面,配极了六朝古都名号的厚重庄严。两岸群山耸翠,容易让人想起登高临眺千里江山,怪不得孙权跟刘备两人难得如曹操赋诗时那般肆意洒脱起来。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可真真是痴话。看看古今,江河如同血脉贯穿在这片土地上人的始终。“大抵人之际遇多与水相关”,这确是真的。是啊,谁的人生不似流淌着一条大河?这一条条长河,伴着人的成长,耳濡目染,日夜思饮。渐渐地,人就带上了一条河的脾气,习惯了它的甘或淡。以至于只有一碗家乡水煮的泥土汤,才最是能抚人心。
  我的家乡确是多水的,有着古老的大运河。当年隋炀帝大兴土木,却不知看了几回花事便草草收场,从那以后,运河便渐渐在家乡的街里坊巷,如葡萄藤攀上木架一样蔓延舒展开来。水道连着悠长又寂寥的巷道,把不知多少长亭恨别,妆楼凝望藏进烟雨里。之后便释然向南,去看虎丘在否,雷峰塔在否,虎跑的那碗茶又在否。但或许是它太过寻常,城里兜兜转转寻见的小河,无非是它的遗踪。因此也并未觉得它能为家乡添一块怎样的招牌。那一年,余光中坐着游船游览的时候,我才发现两岸的人家,夜里点起的红色灯笼和远处市中心的霓虹灯火———古老和年轻被它悄悄贯穿,就像时光隧道连接着过去与现在。而当我走在秦淮河边,游轮划开的水波一下下拍打着石岸,我恍惚看见了诗人笔下每逢春天遂想起的江南。当我能够言之凿凿地说,秦淮河因为雕龙画壁和孔庙香火已经背负了太多,不及水巷中运河躲躲闪闪灵动顽皮的时候,我知道哪怕那个最想江南的诗人已经远去,运河依旧悠悠穿城而过,穿过每个人的记忆。“古运河水流,清名桥上走”。运河随着“走”字的韵脚,在城市和记忆中都逐渐悠长。
  自然,这个世界上仍有很多人带着汉唐雄健的遗风,以小家碧玉,含蓄绵长为不齿。这固然是黄河的奔腾所使然,但我记忆里的长江,也有同样的气魄。
  记得沿长江而上,乘着火车就想“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哪怕开了李白和郦道元的倒车,心中也以此为乐。从重庆先到武隆,去山间看了一场演出。群山环抱间,隐约看得见星河。一片寂静沉默中,一片湍急的长江水仿佛决了堤一般从灯光和纤夫的呐喊声中宣泄而下,在群山间回转奔腾———是川江号子。那些纤夫穿着仅够遮羞的衣裳,背上挂一条布片垫着粗壮的麻绳。观众席早就被有意分成小块,现在他们拉着船一点一点穿过人群。所有人都能看见他们沉重地低头、喘气,口号压抑,步履蹒跚,仿佛脚下真的是宽仅容一足的悬崖,仿佛脚下真的是躁动翻滚的长江。突然间,山谷里回荡起一声嘹亮的歌喉,所有纤夫抬头,就好像见到了曙光。于是号子声逐渐起了生气,愈发坚定如野兽的呼吸。于是我第一次见到长江,竟是在号子声中听出的奔腾,听出纤夫对生的渴望。在离开重庆以前,我站在朝天门上看三江汇流,晨光中江水拍打着码头,又好像摇篮曲一般温婉。
  两年后当我再一次在试卷上见到纤夫,当时正是被关在铁屋里的中国。外国人逆流而上时,他们发现了这群奇怪的人。那些照片至今看来依旧震撼人心。他们用自己的身躯对抗激流,用号子声振奋颓坏的人心,在江水滔天中求一份生计。雇他们的人安全到了彼岸,他们呢?这里埋葬着亲人和同伴的骨肉,他们也在这里寻找吃食,像原始人一样果腹。长江喂养了他们,长江又吞噬他们。长江是母亲河,长江也是杀父杀母不共戴天之河。在那样既敬畏又反抗的呐喊声中,人终究还是能听出长江开山辟险的倔强。激流就这样涌动在这片水土上人的气性中,回荡在充满了野性和残酷的峡谷里。
  世人就这样活在母亲般的长河里。爱与恨的矛盾中,水能够教会人怎样生存,怎样生活。世人能用水编出无尽的故事:范蠡功成身退在太湖的烟波里;屈原落在汨罗江畔的白鞋子;李白揽月的那面镜湖,沈从文为如湘江沅溪般清澈的女孩子留下浅浅的希望……如果,当人血脉贲张时我们能够感受到它汩汩流动,当人平静时也能听到它跳动翻滚的生命。把一个人的心跳与记忆和一条长河的生命紧紧相连,这会是一个多么振奋人心的比喻?(指导老师:郭敬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