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落尽之时,寒冷的冬天来了,无论家里的温度多么适中,总是感觉缺少点冬的味道和冬的神韵,怀念心中那盏暖暖的炉火……
小时候的冬天总是很冷,月光总是很亮,我们上学总是去的很早!尤其是当值日生的时候,相约几个小伙伴,拿上妈妈头一天晚上就准备好的柴火,早早就出发了!凌晨的月亮很圆,也很大,发着皎洁的光。秃秃的树枝的影子,落下一地的斑驳,我们的影子在斑驳中晃动,你追我赶中,一会儿就到了二三里之外的学校。
那时的值日不仅要扫地,最主要的是要生炉子。妈妈教的方法,把柴由软到硬的顺序压在炉子里 ,用废旧报纸在底下的漏气孔儿一点,再拿书扇一扇,就好了。但是如果没压好,最底下的柔柴烧尽后,火就会熄灭,然后满教室的烟,慌乱之余,要把所有的柴和炭全掏出来,重新生火。当值日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一次性把火生着,然后把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再洒点儿水。如果在同学们到校之前,教室里干干净净,炉子中的火还旺旺的,
“扑扑”作响,那就是最高兴的事了。
如果不是自己值日,倒是希望炉子能发生一些意外,比如没有生着,或者炉筒塌了,教室里满是烟。因为这样的情况出现,就不用上课了。如果刚好是英语课,老师要考背诵,那这样的意外简直是太妙了。虽然那时的我们没有现在的孩子学习那么辛苦,但是年少的我们也一样贪玩儿。当大个的男生去救火炉的时候,其他同学就可以趁机玩一玩了。
中学的校园跟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描写的一模一样,大门口那排窑洞中,有一位阿姨,她是老师的家属,开了一家个人饭馆,除过饭点儿卖饭之外,课间也给嘴馋的同学做碗粉汤吃。我的同桌和邻桌都是城里人,每天都拿着零花钱,一到大课间就相约去喝粉汤,虽然我一次也没有去过,但是每次只要她俩回到教室,我就能闻到一股别致的香味,加上他们的描述,我经常想象阿姨做粉汤的情景。
阿姨一定是把一勺油烧红,加上辣椒和芝麻,然后往粉汤上一泼,只听“嘶拉”一声,浓浓的香味便从锅里飘了出来。最后在红红的油花中撒上一把绿绿的葱花和香菜,那个色香味就会溢满在她俩满足的嘴角边……
想象过无数次,也闻到过无数次,甚至眼前也无数次的出现过阿姨怎样焖好粉条,怎样往炉中加炭,怎样把做好的粉汤盛到碗里的种种美好。可惜,我一次也没有吃过,没钱?舍不得?还是……也许,正因为没有吃过,那碗粉汤才会至今留在我的记忆中,还有那个做饭的火炉,一定是旺旺的,红红的,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第一次住校,是在绥德中学,我高三补习的那一年。我们的宿舍是一排窑洞,窑洞里有两盘炕,一前一后。前炕紧靠窗子,后炕靠了窑掌。因为去的迟,所以我住在了前炕的窗台底下。
第一次离家,第一次住校,第一次过集体生活,第一次挤着打饭,第一次蹲在墙根底下吃饭,一切是那样的新鲜,一切是那样的艰难,一切又是那样的充实而美好!
宿舍的两个火炉都离我太远,让我饱受寒冷之苦,可教室的火炉却点燃了我的学习热情,这样的温暖似乎让我忘记了那个寒风呼啸的窗台和冰凉难熬的夜晚。
每天晚上,我们都要学到深夜甚至凌晨,我觉得那一年的自己,除过学习,好像什么都忘了。只觉得教室像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你不学时别人就把你超了,当学累的时候,偶尔闭目养神,仿佛只能听到“哔哔啵啵”的炉火的声音和“沙沙”的翻书声,偷偷伸伸懒腰,继续战斗。
一个雪花飘飞的中午,教室里只有几个人,大家围在火炉边说话,我也凑了过去。那个中午很别致,似诗一般美好。那天的我们,很放松,也很自由!有一个学习特好但沉默寡言的同学,说了好多的俏皮话,让我们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们一起分吃着刚刚烤好的红薯,忘记了好多细节,但能想起被我们围着的炉子红通通的,我们的脸也被烤得红通通的。窗外,雪花飘飘……
第一次见到婆婆时,她坐在小凳上拉风箱,把火烧得旺旺的,热气弥漫中,她一边做饭,一边跟我说话,在甜蜜的笑意中,我分明看到了一丝的羞涩。
去六妈家吃饭,回去有点晚,婆婆来接我们了。她进门时,身上全是雪。她担心我腆着个大肚子,会有什么危险,专门从山沟里走出来,扶着我回家。在婆婆和丈夫的搀扶中,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回家。那天,家里特别的暖和!
包饺子,公公让我坐着,婆婆让我站着,我知道,一个想让孩子舒服点,一个想让我不要受累。两人的争吵,被暖暖的炉火烘出了幸福的味道!
那年冬天,雪下得好大,家里却特别温馨。丈夫给公公理发,儿子在桌前写作业,婆婆安静地躺在床上,满是疼爱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我在厨房做饭,房子里的炉火红通通的。这样一个美好的场景似一幅画一样定格在我的心里!
嫁人后,我成了妈妈的客人!每次回家,都会受到别样的优待。尤其是冬天,除过烧炕的灶火外,妈妈特意给我们多搭一个火炉。
回家后,头挨头的挤了一大炕,暖烘烘的,真舒服,以至于早上都不愿钻出被窝。爸爸妈妈早早就起床了,当我们睁开眼时,爸爸早已生着了火炉,妈妈一边给我们压好被角,一边说:
“早着呢,起来没事,好好睡着,等窑里暖了再起来。”于是翻个身,又是一觉。有时,在梦乡中,感觉有人给我捂被子,原来是妈妈,她老人家挨着给我们把被子压得严严实实,此时的我,尽情享受着家的温暖,享受着不尽的母爱。也许,在老人眼里,进入不惑之年的我,仍然是个贪睡的孩子。
……只要闻见炊烟的味儿,儿子就会说,他闻到了外婆家的味道!在寒冷的冬日,我仿佛又看见了那盏炉火,红红的,旺旺的,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