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传媒学院 - 浙江传媒学院报
没找到明日的希望，却找到了昨日的理想
作者：柯青青
公交车朝红绿灯的霓虹里驶去，暮色渐渐苍白，天空像蒙上了一层灰。公交车时间显示器里，发光二极管映出的17:27和后视镜里模糊的司机的脸，吊环扶手和他的身体一起摇晃着。他别过头看向窗外，公交车正行驶在这个城市不太繁华的地段，他看着玻璃窗外面无表情赶路的人们，就算是在这么个有点荒凉的地方，这个城市的人们依旧逃不开疲倦和匆忙。
也许，城市的繁华建立在剥夺市民的幸福感上。他不禁这样想到。
坐在他前面的女孩子好像是与男朋友发着语音，带着笑意的语气，在除了公交车到站提醒的声音外沉默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幸福。
手机的叮咚声不断响起，他揉了揉肿胀的眼睛，眼睛干的发涩，这才工作了四天，自己已经累到没有力气打开手机回复微信的消息。
他倚靠在座位的背椅上，公交车正行驶在高架桥上，城市的繁华通过玻璃和清冷的空气映入眼里。高架桥向前延伸环绕，他也随着公交车向前方开往着，却看不到无望的尽头。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大城市待了四年，大学四年青春献给了他乡，毕业后也决定留下来奋斗。可是，他在为了什么奋斗？理想吗？这么说太虚无，自己都忘记十几岁是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现实？现实却从来没给过自己一点希望。他只知道就这么向前走着，好像，生而为人，向前，就是目的。
他想起高中和同桌每天互相较劲，争着要做第一个到教室学习的人，那时大家都满怀着憧憬，好像随手就可以抓住希望。那时都被“理想”这个词遮蔽了双眼，美好因为幻想掩盖了现实占据了整个十五六七。红领巾和国旗一起飘扬，稚嫩的脸庞迎着朝阳，齐刘海在奏响的国歌里飞扬。回想起那时简单而又幸福的时光，他的身体涌上一股暖流。
路边依序排列好的树通过暗黄的路灯落下了影子，他想起小时候，坐在父亲的摩托车上，双手紧紧环住父亲的腰腹，小小的脑袋紧紧贴着父亲硬朗的脊梁。他问父亲，为什么公路旁的树都在向后跑呢？
迷迷糊糊中，他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坐在床边给他盖好被子离开了房间。估摸着爸妈都睡了，他偷偷爬下床，打开电视看起了动画片。
一扭头，自己又穿越到了高一开学那天，淡淡的桂花香味引领着他踏进校园。秋风不止，年轻依旧。
走出高考考场，他转身走进了大学的篮球场。他听见室友正喊着他，篮球在地上运动发出的激烈撞击声，球鞋在地上交织，青春的荷尔蒙从汗水和喝彩里传开。
“醒醒，醒醒，小伙子，醒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一位大叔正站在自己身旁，弯下腰看着自己的脸。他坐起身用右手按了按惺忪的眼皮，询问大叔怎么了，边向四周张望，发现公交车已经停下。“我们已经到终点站啦，小伙子，我看你睡着了，肯定是太累啦，就没叫你，过了好几个小时啦，现在已经下班啦，快走吧！”他如梦初醒，拿起手机发现已经11点，他猛地站起身，慌忙地准备下车。“你住哪里呀？”“东城南路。”“坐过好几站了，这边打不到车地，我送你吧。”他推辞了几次，最后还是拗不过上了大叔的车。
坐在大叔的电动车上，抓着红色旧棉袄，大叔弯下去的脊背像极了父亲的身影，是岁月刻下了苍老的印记，他又想起小时候坐在父亲的摩托车上。“叮咚。”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他拿起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父亲的转账消息。他在风里湿润了眼眶，“叮咚。”父亲又发来一个消息：“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
他看着路边的胡杨树在凛冽的寒风里站立着，漆黑的夜空里看不见一点儿星星，这块偏僻之地也看不到城市的灯红酒绿。他却微笑着，将头像小时候埋进父亲背上一样将脸贴着大叔的红棉袄。
也许，他还是不知道怎么找到明日的希望，但却找到了昨日的理想。
（本报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