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缠绵》
1992 年春节期间, 韦德明从新疆克拉玛依寄来他的诗集 《黑色缠绵》 , 并题签:“谨以此书献给我的挚友” 。而事实上, 我们一直没有谋面, 只是书信频繁往来。我在 《华北石油报》 任文艺副刊编辑的时候,韦德明在 《新疆石油报》 也任文艺副刊编辑, 有共同的职业。
韦德明第一首诗发表在 《大庆日报》 的前身 《战报》 上, 那时他还在齐齐哈尔大学中文系读书。1960年, 齐齐哈尔大学中文系学生到刚刚开发的大庆油田体验生活, 韦德明在油田宣传部编 《萨区战报》 和 《石油工人诗选》 , 十八九岁的韦德明就这样与石油诗结下了缘份。大学毕业后, 他当了20多年的教员, 1984年5月被新疆石油报社招聘为副刊编辑, 实现了他向往石油的夙愿。在这之前, 他已经在 《星星》 《北疆》 《青年诗人》 《人民铁道报》 《黑龙江日报》 等报刊发表了130余首诗作。
到新疆后, 韦德明又创作并发表了许多石油诗, 比较能代表他创作风格和艺术追求的是 《大漠的女性》 (1984年12月号 《青年诗人》 ) 、 《寻找大漠生命的轨迹》 (1985年 《青年作家》 ) 、 《钻井工的琴思》 (1985年4月7日《新疆日报》 ) 等一些诗作。韦德明在探索西部石油诗上下了不少功夫, 实现了他表现石油工人开拓美、 创造美的追求。
韦德明的诗还获得过 《诗刊》 首届珍酒杯、 《星星》 第二届中国 · 星星新诗、 《星火》 牡丹亭新诗散文诗、 《大西南文学》 少数民族诗歌奖等奖项。
许多年没有联系了, 现在, 他应该早就退休了。
《东部大陆》
这是胜利油田诗人刘国体的石油诗集,也是他生前唯一一本诗集, 他已经离世多年。这本诗集是他1995年12月寄给我的,实际上这本诗集1990年就由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了。那时他曾寄给我一本, 却寄丢了, 这是后来补寄的。
国体生前在胜利油田文联主办的文学杂志 《太阳河》 做编辑。由于他是从基层上来的, 好像一直是工人身份, 虽然在局机关度过了他短暂的一生。国体生前曾幽默地对我说: “我为啥写诗?就因为写诗省字, 不像写小说那么费字啊。 ” 听得我哈哈大笑, 印象深刻, 至今没忘。
他的 《拉井架》 (第19期 《黄河诗报》 ) 写得气派有力, 而在同期 《黄河诗报》 上发表的《周末之夜》 , 却轻盈缠绵, 可见他的驾驭能力较强, 读他在其他报纸杂志上发表的诗作(包括散文) 也有同感。这些诗都收在了他的 《东部大陆》 这本诗集里。
1988 年下半年, 胜利油田文联要召开“丁庆友、 刘国体、 刘晓作品讨论会” , 我因工作的原因无法前往, 只好写了一个书面发言。在这个书面发言里, 我是这样谈刘国体的诗歌创作的:
刘国体是在苦涩的幽默中给我们展示了一片 “东部大陆” (也许我说的这个 “苦涩的幽默” 并不十分准确) , 展示了一片情感浓重、 思想漫漫的荒原。读他的 《荒原地》 《画面》 《荒宴》 《雨季》 等诗篇, 我感到了那苦涩的微笑之中深埋着的伤痛, 谁也不会喜欢那个孤独寂寞的茫茫荒原, 可命运和使命安排你必得走进去, 去拓荒, 去领会和体验人生的种种痛苦和欢喜, 只有这个时候, 你才会与诗人一样, 有一种酸涩的感觉。
我提请读者注意刘国体的这样一些诗句:
我们情不自禁地看一眼又一眼荒草地
有些话许是埋得深了点
我的还有你的
—— 《荒草地》
那天你说做了一个梦
但又吞吞吐吐
不说出也许是一种高档艺术
—— 《荒宴》
今夜, 或许酒杯能明白
我们的心境
—— ( 《今夜》 )
那么, 我们每天就去井场玩命地干吧
然后回来蒙头一躺
梦想太阳
—— 《雨季》
打开这个世界
我另有钥匙
—— 《火鸟》
这些诗句放在一起, 我们会从中悟到些什么?荒原上一个个生存者的形象是不是真实地走入了你的心中?这些复杂而又不乏幽默的苦涩心态是不是在荒原之外的人们也能理解的呢?
过去, 我们的诗, 一写到创业者就不免要铿锵起来, 仿佛不去 “引吭高歌” 就不算真正的赞美, 这往往会使诗丢失了真诚。我读刘国体的诗, 不仅仅是从诗句中读到了荒原上那些扳钻杆、 握刹把的汉子们的面部表情, 更重要的是, 读到了那些石油人真真切切的心境。 (我认为, 能用诗表达出这些来就非常珍贵了。 )
过去读过刘国体的一些 “放号诗” , 如《拉井架》 《钻进, 我们钻进》 等, 然而, 那毕竟是表层了些 (我无意否定他的这些曾辉煌过的诗篇) , 而现在, 当我认真地体会他的 “东部大陆” 的时候, 我觉得, 他的审美趋向和对诗的内涵的追求是有了深刻变化的。而这种变化是因了他对人的命运和心灵的深切关注与理解, 只有这样, 诗才能具有更大的艺术感染力。
这个书面发言后来刊发在胜利油田文联的刊物 《太阳河》 上, 那应该是1989年了。
《东部大陆》 让我想起当年胜利油田孤东会战。我去体验生活, 国体在会战前线接待我, 我们一起去爬井架, 一起坐在泥浆池旁听地质员讲她的家乡, 一起和钻工喝酒, 一起睡在野营房里, 一起驱车长途奔波……太难忘了!大海退让出18平方公里的真实陆地, 55部钻机组成钻塔林同声放号,中国石油工业气派的会战、 火热的生活、 激情的工作。我曾经对国体说: “这是一次难忘的体验, 它将为我今后创作石油题材的诗注入原始血液和激情。 ” 记得当时我还写了两首短诗给了他们在会战前线创办的小报《前线》 。
国体离开我们许多年了, 当年他去世的时候, 我从华北油田赶到胜利油田向他的遗体告别, 非常伤心!这是我的一位多年好友, 一个老实巴交的大好人。
我一直怀念他, 他的 “东部大陆” 常常在我面前铺展开来。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