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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北石油报社 - 华北石油报

难忘等车挤车误车那些往事

作者:□高智芳    
2019-07-21     浏览(177)     (0)


听到车门响, 哥嫂赶忙放下手中的活, 从院子里迎出来, 一边走, 一边笑微微地说: “走高速真快, 要是在以前, 少说也得走一整天, 现在好了, 家里也有了车, 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社会发展真快! ” 哥嫂的话, 又一次勾起我对以往等车挤车误车许多场景的回忆。

老家是太行山脚下的一个偏僻小山村, 距油田240公里。虽说路途并不遥远, 可是过去无论前往故乡, 还是返回油田, 少则一整天, 多则得需两天时间。就说回老家吧, 坐了汽车坐火车, 坐了火车, 再倒两次汽车, 最后, 还有两公里长满荆棘无路可走的山地。尤其下火车后, 到老家县城的公交车只有一趟, 一旦赶不上, 就意味着要在中途住宿。尽管每次风风火火赶路, 急急忙忙找车, 误车的事仍然经常发生。

第一次误车是1979年9月, 我考入华北石油学校报到的日子。坐家乡那趟公交车赶不上上午的火车, 只好到35公里外的新乐县城坐火车。新乐站是个小站, 少有列车停留, 即使停留, 时间也很短。那天, 我们凌晨两点吃饭, 3点起身, 哪料父亲用自行车把我送到车站时, 北去的列车刚刚启动, 我们只能隔着候车室门窗, 眼巴巴地望着火车缓缓北去。看列车表, 下午3点多钟还有一趟。如果坐3点多钟的火车, 到了保定, 天也就黑了, 早就没了去学校的汽车, 只能在保定待上一晚。可是, 如果返回家, 第二天再来, 这么远的路, 又得起五更睡半夜, 说不定又误了车。寻思再三, 决定还是坐下来等。

好容易熬到下午3点, 这时的候车室内已涌满了人, 把进站口围得水泄不通。过了一会儿, 见要检票了, 顿时一片大乱, 人们铆足了劲儿往前挤, 有的鞋子踩掉了, 有的背包带被扯断, 有的被挤得人物分离。孩子哭、 大人叫, 车站管理员一边训斥, 一边推搡, 直到发了狠、 动了怒, 骚动的场面才稍稍得到控制。

人们嚷着喊着总算进了站, 可是望望月台上那么多背着扛着大包小包的男男女女, 又添了几分堵。人们焦急地在月台上左顾右盼, 盼星星、 盼月亮, 终于盼来了列车。可是列车从眼前擦过, 心又凉了几分。从窗外望去, 一节节车厢内站满了人, 从头至尾没有一个空位。车没停稳, 就有许多人跟着列车跑。车刚停住,每个车门处又转眼聚集起一堆人。列车员提高嗓门强调先下后上, 人们像是丢了耳朵, 不管不顾依然拿出吃奶的劲往前挤。下车的, 出不来; 上车的, 进不去。直到列车员发了火, 才开出一条窄窄的通道。车上人下来了, 顿时又一阵狂挤, 呼喊声、 哭闹声绞成一团。混乱一阵后, 人们总算上了车。上了车, 悬着的心并没轻松多少, 车内人挤人、 脚踩脚、 脸对脸、 肩挨肩, 包裹无处放, 只能堆积在车内过道一边任人踩压。

随着咣当咣当声响, 列车启动了。列车摇晃, 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似乎大了些, 于是车内又有了诙谐声、 说笑声、 抱怨声。我被拥挤在靠近厕所的一角, 人们的汗酸味、 厕所内的腥臊味一缕缕不时地扑面而来, 前后左右都是脚, 活动一下身子都得费些力气。望着眼前的情景, 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列车你快快地跑, 千万要在天黑以前赶到保定。然而, 天不遂人愿。列车似蜗牛, 逢站必停, 到了保定,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下了车, 急忙询问去油田的车, 女检票员白了一眼说: “几点了, 还有车?明天6点! ” 说完又去检票。出了站, 看一看闪烁的灯火, 望一望眼前这座陌生的城市和一个个素不相识的人, 不由联想到 “举目无亲” “山穷水尽” 几个字。多方打听, 确信没了去油田的车, 叹了口气, 提起行李, 慢腾腾、百般无奈地又返回火车站候车室。候车室内一片狼藉,站满了等车的人。长椅不够用, 有的坐自己的背包, 有的在地上铺一块纸, 或蹲、 或立, 打发无聊的时光。怕遇上小偷, 丢掉父母用汗水换来的生活费, 我不敢瞌睡, 坐在背包上胡思乱想。夜深了, 难睁开眼, 为了赶走睡意,我拿出笔记本随便翻看。谁想, 把笔记本装进书包没几分钟, 再掏书包时, 连同钢笔不翼而飞, 幸亏里面没有要紧的东西, 于是我强打精神, 再不敢疏忽。那漫漫长夜,坐得浑身酸软。

1981年参加工作后, 油田到保定的车显然多了起来,来任丘油田, 只要下午4点以前在邻县新乐坐上火车, 就不必担心当天回不到单位。但是, 如果回故乡, 车辆依旧紧张。故籍偏僻, 交通不便, 每次必须在保定坐上午10点半以前的火车。赶不上火车, 或火车误了点, 当天就很难回去了。因为下了火车回故乡, 只能坐从石家庄来的过路车, 经过我们县城的过路车都是在上午。过了上午, 既没了公交车, 也没有私家三轮车之类。那时, 尽管每次放假前三天就盘算如何赶车, 而又常常不如人意。

那是1983年春节放假, 我与几个都在油田学校任教的同乡为避开放假第一天的客流高峰, 第二天才从任丘出发。谁想到保定后, 我们盼望的那辆列车整整晚点两个小时……下火车后, 再没了去故乡的公交车。火车站距家还有35公里, 眼瞅着不能挪动。于是大家商量, 看能不能找个顺路的便车, 哪怕多付司机些车费。大家把住跟前的路口, 睁大眼睛盯着远方路面, 捕捉着每一个“亮点” 。然而, 我们从下午3点, 一直等到周围漆黑一片, 一次次全是失望。怎么办?有人提议赶快找旅馆,说再晚了, 连旅馆也没了床位。有的说, 再等等, 碰碰运气, 万一遇上捎脚的。商量一番后, 决定再耐心等一会儿。俗话说: 腊七腊八, 冻掉脚丫。学校放寒假的日子,也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节。旋转的寒风卷起阵阵尘埃,身上裹着棉大衣也感觉单薄了许多。为赶车, 我们几个连午饭都没顾上吃, 一个个紧缩着脖子, 盯着路面越来越渺茫的希望。等啊等, 正当大家要彻底绝望之时, 迎面突然驰来一辆东风卡车, 我们眼睛一亮, 呼喊着奔了过去。卡车被截住了, 可是气呼呼的司机恨不得要下车吃人。我们强装笑脸, 努力讨好, 司机的态度才算缓下来。但是驾驶室已人满为患。好说歹说, 司机才允许我们坐进车斗, 并说好下车后每人交3块钱车费。我们一边说着感谢话, 一边赶忙把包裹扔上了车。

汽车呼啸向前, 风发出呜呜的响声, 我们抱团取暖紧靠驾驶楼车斗内的一角, 没多长时间, 就冻得全身麻木, 手腿失去知觉。下车时, 司机打开手电, 看我们个个冻得鼻青脸肿, 难以站稳, 笑了笑, 发了善心, 打消了收钱的念头。下车后, 同行者各奔东西, 眼前还有两公里的荒凉山坡等我一人去征服。伸手不见五指, 仗着熟悉家乡的山水, 凭感觉冲着村的方向, 一步步向前迈进。

那难走的回家路, 那一次次赶车等车挤车误车的情景, 至今历历在目。

社会发展之快, 经常令人目不暇接。如今, 家乡通了高速公路, 我也和许多油田人一样, 家中有了轿车,再没了等车挤车之忧。

等车挤车误车已成历史, 仔细想一想, 成为历史的又何止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