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大学 - 《南华大学报》
浸了一身烟火味
作者:钟 薇
文章描述了冬日里的炊烟给人带来的温暖和人情味,作者对故乡炊烟的记忆唤起了对人间温情的感受。同时,文章也回忆了幼年时期母亲的坚持和对家乡的思念。
我独爱冬日,不仅仅是因为漫天起舞的飘雪绘了一幅文人画,也不只是因为寒风中的恋人叙了一篇抒情文,更是因为风雪中的行人裹紧袄子,提着大包小包,赶着春运,朝着那炊烟升起的地方去。
一缕炊烟无色无味,不能紧紧握在手中,亦或是淘一碗放到菜篮里。
但所有炊烟袅袅的地方都是温柔的,是暖到心窝子的温柔。寒风肆意的冬日,四下无人的街道,只要升起了一缕炊烟,那就升起了一团希望,一团念想,一团感恩,让硬若钢筋的身躯和冻如冰山的心软了化了,风尘仆仆的商旅看见这一缕炊烟,便卸下了所有装备,醉倒在这温柔乡里。
学校附近有一条小吃街,一进入冬季,水果铺文具店都被打入“冷宫”,唯有那饭店,在风雪里仍食客满堂,即使是将近春节的日子,其他店铺都关门了,那饭店独独守在寒冬里,高挂起一盏大红灯笼,让漂泊的人享有冬的温暖、家的年味。十来平方的小店里,老板打开下面条的锅,一大团热气直冲出来,像狂风暴雨后的云朵,互相缱绻着。那热气相互纠缠着,布满了整个小店,倏忽一股暖流通往全身,行人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只是小店之外的地方却遗留在了恻恻轻寒中。
“山深处,见炊烟又起,知有人家。”有烟火升起的地方亦是有情有意的,是长吁一口气安定下来的情意。我记得幼年,不论身在何处,大年初一,母亲总会带我搭上通往平江县城的大巴,即使我上吐下泻,母亲也只是拿出一个塑料袋,以防我的呕吐物无处安放,然后固执地将我带上车。
城市里的年味不比乡村,虽然张灯结彩,却也充满混凝土的气味。外婆家有个大院子,过年的那几天,周围的孩子全都挤在这个院子里,点着各式各样的鞭炮,满足他们这一年来想放鞭炮的玩心。放完炮竹弥漫在空中的烟气,仿佛向上天炫耀着这是属于孩子们的年味。傍晚,家里的长辈来到外婆院子里,喊着:“你妈在灶房里忙这忙那的,还不快回去!”这时,外婆家的锅里也翻滚着“平江十大碗”,油盐酱醋一下锅,香气四溢,热气冲到了房顶上,一瞬间,整个厨房都是香喷喷的。六点准时开餐,饭桌上整齐摆放的菜肴,是孩子们历年来的必争之地,夹了一筷子,呼出一口气,咬下一大口。那呼出的气伴着菜的热气一晃,消失在了屋顶上。于是我知道了母亲固执回家过年的缘故。
屋顶上缓缓升起的炊烟,饭桌上刚出锅的饭菜冒着的热气,院子里炮竹点燃的烟气,就连饭后父亲点燃一支香烟的烟味,都是寒冬里挂在屋檐上的大红灯笼,它告诉你: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着的地方,是你不远万里不辞辛苦想回来的地方。
这袅袅烟火,使我忽然间意味到人世的温情,猝然间软化下来,死心塌地地沉浸在人间,沉浸在有年味寒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