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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工业大学 - 《南京工业大学报》

忆 年

作者:社会1802熊雨欣    
2019-03-01     浏览(44)     (0)

  人们总说:过年的时候,无论多远,都要归家。有人由火车转轮渡,再换颠簸的客车,从忙忙碌碌的大都市,回到家乡的小山沟,不辞辛苦,风尘仆仆。
  我成长在一个很注重传统的家庭,春节往往都要举家从广州返回老家———一个湘北的小村庄。每每说到家乡的年夜饭,都让我们这些大孩子们头疼不已,只因家里年夜饭的习俗是在年三十的大早上吃,称之为“年早饭”更为合适。每家每户吃之前还要放鞭炮,似乎是向全村宣告———“我家开饭了!”久而久之,各家好像比赛似的争相早起,家里的大人们在前一天早早地就准备着饭菜,第二天大早就可以热一热,直接开吃。过年虽说是春节,但每每让人觉得是深冬,刺骨的寒风和被窝的暖意让人怎么也起不来,早晨混沌的大脑和尚未完全清醒的味蕾,面对着一大桌饕餮大餐却也是提不起半点胃口。可在远离它的地方,与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讨论春节时,却发现这个让人“厌倦”的习俗,成为了它区别于其他地域的特色,也成了刻在我身上的属于那个小村庄的印记。
  家乡春节最热闹的日子,不是年三十和大年初一,而是腊月二十九,大家紧锣密鼓准备第二天年夜饭的时候。
  父亲站在灶前负责桌上用来撑场面的 “钵钵菜”———鸡鸭鹅猪蹄牛肉等大荤,制作时大肆加入葱姜蒜辣椒,过油爆香,压铲入味儿,再加水焖煮。父亲偶尔“不正经”,趁大家没注意偷吃刚出锅的热食,但偏又极不走运,每每都会被悄悄溜进厨房也抱着想偷吃小心思的我或弟弟逮个正着。父亲着实在许多时候比我们更像个小孩子,被逮着倒也不脸红,甚至笑嘻嘻地跟我俩一同分食。刚从大锅里捞出来的鸡鸭牛肉,鲜嫩而烫口,烫得我们直吸气,却在咬下的一瞬大快朵颐,唇齿间都被香气充满。
  母亲早已习惯了家里仿佛有三个孩子的样子,看到我们偷吃,或是不声不响地过来给我们仨一人一个 “暴栗子”,或是笑着骂几句。母亲烧菜讲究养生和清淡,所以家里的重油重盐的菜式向来与她无关,但她有一双神奇的手,可以只放一点点的盐和少许调味,就把娃娃菜、生菜或是丝瓜等生蔬做成珍馐。
  但对于小孩子来说,过年时餐桌上最具诱惑的,既不是香味四溢的荤食,亦不是清爽解腻的素菜,而是那一个个浑圆金黄的糖油果子。一口临时搭起的油锅旁,姑妈灵活地把面团揉搓几下变成圆鼓鼓的面丸子,转手丢进咕噜噜沸腾着的糖油锅里,奶奶负责用长长的竹筷不断搅动这些面团,小孩子们搬了张小板凳坐在一旁,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些面团在翻滚中变得蓬松、膨胀。一俟奶奶将它们从锅里捞起,就迫不及待地抓了上去。刚出锅的糖油果子外边脆脆的,一口咬下去油香四溢,而里面却柔软轻盈。弟弟最喜欢糖油果子,咬下第一口就笑弯了眉眼。
  过去,人们过年时庆贺团聚,预祝来年丰收。而如今,不论是年夜饭,抑或拜年走亲友,过年赋予我的,则是重逢的惊喜与相聚的感动。在小山沟里,大多是自家亲戚,家家都隔得很近,过年时便不再分你家我家。从大年三十的晚上起,叔伯们全都凑在我家,堂屋里是一桌一桌的麻将,客厅里是围着电火炉看春晚嗑瓜子唠嗑的人们,而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则不约而同地全都跑到堂弟家,围着一面大桌玩起了游戏,开起了漫天的玩笑。
  年三十儿那晚十一点多,大家伙齐齐冲出屋子,搬出早就买好的烟花和爆竹。不一会儿,从我们这片山坳起,隔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一簇簇灿烂的烟花在夜空中升起、绽放,照亮了云霄和大地。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新年,便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