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大学 - 《南华大学报》
衡阳保卫战之守城关键举措
作者:龙志坚
为了守住衡阳城,即使构筑了坚固、隐蔽的防御工事体系,方先觉等人还是不放心。
于是,方先觉及其智囊团又采取了四项关键的举措。
第一项举措,尽最大可能争取后勤补给。6月中旬,蒋介石派后勤部长俞飞鹏抵达衡阳,协助第10军的补给事宜。增加兵员的问题自然是解决不了的,但第10军所需军事物资,附近各兵站一律优先给予保证。这样就使第10军多得到步、机枪子弹530万发,手榴弹28000颗,迫击炮弹3200发。其中手榴弹在衡阳保卫战中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3月,第10军派炮兵营营长、中校张作祥率营抵达昆明,领到12门全新的美式七五山炮。全营又开到乾海子中美炮兵训练中心,接受为期4周的短期训练。第10军为什么能领到12门全新的美式七五山炮呢?原来,国民党军委为了嘉奖第10军常德会战战功,决定收缴第10军早已超龄的12门三八式重炮,换取12门美式七五山炮。
当炮兵营领到12门全新的美式七五山炮的消息传到第10军后,全军为之奔走相告,激动得整夜无法睡眠。可是当这12门山炮运到昆明的时候,却发生了一场意外。由于战局混乱,张作祥到达昆明的时候,整个昆明火车站已经失去了秩序。他滞留昆明半月有余,却毫无办法,几经周折到达桂林,不料又被炮兵第一旅截留。张作祥心一横,冒死致电军事委员会陈述情况:“自赴滇换装,至今月有余,第十军袍泽莫不翘首而待,方军长常依门而望,职与全营袍泽盼归衡阳,若如游子盼归”。参谋总长何应钦意外看到这份电文,大为赞赏:一个小小中校营长,竟敢致电最高统帅部,其勇可嘉、其忠可靠、其义可许、其识可褒。于是钦点中央大员前去疏通。就这样,12门大炮磕磕绊绊,终于在6月25日的凌晨被掩护入城。
第二项举措,鼓舞官兵士气,督促奋勇杀敌。方先觉深得孙子兵法之精髓,带兵强调“气可鼓而不可泄”。对“泰山军”训练,一直强调“四练”:即练心——赤胆忠心,献身党国;练气——刚健威武,气壮山河;练身——铜筋铁骨,百折不挠;练技——艺高胆大,无敌不摧。
方先觉鼓舞官兵士气有其独到的方法,有两个典型事例可以说明。
第一件事,在常德会战时,第10军本已纳入换装美械之列,但不知何种原因,原计划配给第10军的美械装备忽改配给另一支友军。全军官兵得知即将到手的美式装备落空,群情激愤。方先觉为此曾分赴各师,集合官兵讲话,提出几个问题让官兵作答:
“我们几次长沙会战和常德解围之役,是不是有了美援装备才打赢的?”
大家回答:“不是!”
“第10军到处打胜仗,是不是凭手中现有的武器打赢的?”
大家回答:“是的!”
“以往没有美援装备,能够打败日本鬼子。今天同样没有,还能打败鬼子吗?”
官兵齐声高呼:“一定打胜仗!一定消灭日本鬼子!”
就凭此简短的对话,方先觉不仅平复了官兵不满的情绪,更是鼓舞了全军必胜的信心。
第二件事,衡阳保卫战前,方先觉训诫全体官兵,要求他们坚守阵地,并规定:“上校负伤者赏一万元,中少校五千元,尉官四千元,士兵一千元。负伤不退者,特赏;伤愈归队者,晋级。”以此来激励官兵不怕牺牲、奋勇作战。衡阳保卫战期间,第10军官兵士气一直很高,究其原因,应该说与方先觉本人的言行有着很大的关系。
第三项举措,破坏道路,毁掉桥梁,切断日军进攻路线。第10军一声令下,衡阳人民给予积极配合。衡阳民船工人将90艘船只开往湘江上游自沉;火车站工人张学逸,率粤汉路码头工人20余人将衡阳火车站火车头转盘拆毁,免被日军使用;株洲至衡阳的铁路以及宝庆至衡阳的公路,全部被衡阳居民破坏,运输设备一无所有。
最重要的问题是,衡阳湘江公铁大桥怎么处置?到底炸还是不炸?统帅部指示:必要时予以彻底炸毁。
炸掉实在可惜。一是因为衡阳湘江公铁大桥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它是我国东西南北十字交通连接点上的关键性基础设施。1944年前,衡阳虽然有粤汉、湘桂两条铁路,但因为隔着一条湘江,两条铁路不能互相交通。因而,衡阳有一东一西两个火车站,东站属于粤汉铁路局,西站则属于湘桂铁路局。客货列车运输交接要换乘汽车,再转乘轮渡过湘江,十分繁琐不便。于是国民政府决定不惜财力物力人力,务必修通衡阳湘江大桥,并且是铁路公路两用桥,以便连通两条铁路。二是湘江公铁大桥的修建历时8年,耗资2亿旧币。1944年1月1日元旦才建成通车的,6月就要炸掉,老百姓感情怎能接受?通车那天,衡阳市区万人空巷,奔走相告,敲锣打鼓,当时是何等的兴奋与自豪啊!
但感情归感情,命令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大敌当前,衡阳人此时不相信眼泪!
统帅部的指示是:彻底炸毁。方先觉认为彻底炸毁实在可惜,决定将原方案略作修改:保留桥墩部分,只炸毁桥梁部分。理由有三:一则在我炮火和空中打击下,使敌军不至于利用,可以达到这次炸桥的主要目的;二则,目前大战说到就到,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我们进行更为复杂的水下爆破;第三,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便于战后迅速恢复重建,免得再耗费巨大的建设费用。
湘江公铁大桥被炸之后,尽管损失巨大,但达到两个目的:一是阻碍了日军利用桥梁进攻衡阳城;二是切断了日军机械化部队进入广西及中国西部地区的交通要道。现在我们看到的老桥就是1957年12月29日重建的大桥。
第四项举措就是“衡阳空城”。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军,我军进入临战状态。方军长当即决定“衡阳空城”。在军地联席会议上,方先觉将军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各位长官,各位同仁,各位袍泽:值此大战来临之际,我们军民理当同仇敌忾,上下一心,共赴国难!然而战火无情,为减少不必要之牺牲,故务请城厢内外之民众一律撤退,不可留下一人,以免伤及无辜百姓。其所不能带走之物品,着将门窗钉牢封存。如房屋被敌炸弹炮弹击毁,乃无法避免之损失;若是人为者破门而入之损失,本军将保证照价赔偿!”
会后,军部命令:出动全军各级政工人员,会同衡阳市、县政府工作人员,除文字宣传工作者外,分头劝导民众,避免不必要之流血,立即疏散。
南行者乘粤汉路车,西撤者乘湘桂路车。军部派参谋人员到车站,协助各站办理民众疏散事宜;派武装士兵维持秩序,照顾老幼,帮助人民搬运物品上车;并请粤汉、湘桂两铁路局,调集车辆于东西两火车站,免费疏散衡阳城区的人民。有些爬不上火车的市民,也必须步行或利用其他交通工具,疏散到离衡阳城30华里以外的地方。整整三昼夜,30万市民于敌人攻击之前疏散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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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觉采取空城战略的原因有很多。一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二是 “空城”可以避免日军间谍和汉奸混入城内市民当中,给我军防守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当然,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空城战略表明了方先觉誓死坚守衡阳,与衡阳城共存亡的决心!可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当老百姓疏散完毕,新闻界人士撤离之时,方先觉含泪与记者告别,表态:“誓死保卫衡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