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海德格尔认为:哲学的基本问题,就是教会人们如何面对死亡。许多人对此感到不理解,因为死亡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还用得着学习吗?其实,只要我们仔细想一想,海德格尔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尽管人人都有一死,但是无愧、无憾、无畏地去死,还是满怀惊恐、绝望和悔恨地去死?这就涉及到如何生存的问题。
我们知道,属于人的“自然时间”是极其有限的。人生70古来稀,半百而终,已非短命。古时有一首流传很广的歌谣:“人生七十古来稀,前除幼来后除老。中间剩下不多时,又有严霜与烦恼。”生命是如此艰难而又短暂,连“圣人”孔子也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有人说,人的生命历程只有三天:昨天、今天与明天。昨天如水,逝而不返;今天虽在,正在滑走;明天在望,来之即逝。据报载,美国夏威夷岛上的学生上课前都要祈祷,其祈祷词就是反复念诵这三天,以此警示学生们要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
生命是如此匆匆,难道就没有延长的办法吗?
早在人类的童年时期,人们就开始寻找延长生命的途径,甚至连古代的许多帝王(如秦始皇、汉武帝等),也寻求过长生不老的方术。但在事实面前,人类不得不承认:人无不死。于是,人类终于放弃了对无限延长自然生命的努力,转而开始追求精神上的不朽。
实践证明,有两种人获得了精神不朽:一种是思想家,他们主要从事哲学、艺术和科学等精神创造活动,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另一种人是实践家,他们通过改造自然和社会,帮助人类摆脱灾难和痛苦,最终实现自己的不朽。
追求精神不朽的人,他们不愿只为自己活着,总想在有限的生命旅程中创造出可以流传后世的物质财富、精神财富和社会财富。在实践中,当需要他们去献出宝贵生命时,他们也会在所不惜,大义凛然地去赴死。如“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为改良社会,不幸被捕入狱。在被捕前,曾有人劝他出逃,他却慷慨宣称:“大丈夫不作事则已作事则磊磊落落,一死亦何足惜;且各国变法,未有不流血者;中国以变法流血者,请自嗣同始。”临刑时,他还大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其声气吞山河,力震八方,响彻整个宇宙和历史。
禅宗经典《禅海十珍》说,生命的迅忽如“红炉焰上片雪飞”,这是对生命最形象的比喻。既然生命是红炉焰上的雪花,那么死亡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面对死亡我们即使做不了前面所说的第二种人,也该坦然对待,并力争让生命发出最后一丝光焰。古波斯诗人伽亚默在他老年的时候说:“我坟墓所在地,北风会吹蔷薇花来覆盖。”后来他的弟子果然证实了他的预言。连死都设想得这么美丽的人,他当然不会惧怕死亡,所以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创作了大量诗歌,而这些诗歌,至今仍是世界文学宝库中闪耀着耀眼光芒的不朽之作。从他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出:死亡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我们不懂得什么叫“死亡”。
物理学大师帕斯卡认为,人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除了会思想外,同芦苇没什么不同。的确,那些不会思想的人,活着与死了没有什么本质意义上的区别。由此我们是否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死亡也有两种,一种是肉体的死亡,另一种则是思想的死亡。而最可悲的,当然是后者,连古人都认为:“哀,莫大于心死。”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漫长的考试,而生命的终结便是对每一个人的最后考验。面对无法回避的死亡,我们无须惧怕,而应冷静对待,努力填好这人生的最后“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