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中医药大学 - 《山东中医药大学报》
沂源山区从医记（之十八）
作者：栏目主持 李心机
十、秉四诊 阴阳统六变
治杂病 辨证求方圆
（二）
牙疼针刺案
1972年春天，县里拨款，中庄医院要盖一排十几个房间的门诊平房。医院里的年轻人都像是自己家里盖房子一样，个个都兴高采烈。
门诊是单面走廊的平房。因为是用毛石掺兑三合土砌墙，从地基垒到顶，施工比较简单，请的师傅多是附近村里会干石匠活的农民。一天一位师傅捂着腮找到我：“李大夫，我牙痛！你给我看看。”
我看了一下，原来是一颗左下臼齿疼痛，牙龈红肿不明显，也没有龋洞。他说这个牙遇凉、遇热都痛。我看他正在工地上干活，用药也不方便，我就建议：“我给你针一针，看能不能止住痛？”他点头应承了。我用酒精棉球反复擦拭针刺用的针，同时擦拭他的左手二间穴，用针直刺该穴位，病人“嗷！”的一声，进针3分，捻转提插行针。这个地方皮薄肉少，比较敏感，进针时疼感明显。
牙痛，在教科书上多选用针刺合谷穴，故有“面口合谷收”的说法。针刺二间穴是我从学院附属医院方吉庆老师那里学来的，当时只有我一人在场，方老师说，牙痛针刺二间穴效果好，并把着我的手耐心地教我取二间穴的方法。我为这位病人针刺上二间穴后，不一会儿病人的牙就不痛了。病人陈述：“李大夫啊，你一针下去，我感觉到一股凉气循着胳膊就到牙痛那地方，一会就不痛了。”我听了也很惊奇，这是我第一次针刺二间穴，也是第一次听病人述说有这种感觉。
实习期间，我跟针灸大师、济南市中医医院针灸科主任焦勉齋先生学习过。为提高针刺疗效，先生提倡练掌运气。我手边还有他撰著的《针术手法》，书中第四章讲到“烧山火”与“透天凉”的内容。先生说：“综合起来，可归纳为：提、插、进、退、紧、慢、深、浅八个字。譬如：‘急提慢按如冰冷，慢提急按火烧身’即是紧提慢按为泻，慢提紧按为补。泻则为透天凉，补则为烧山火。”焦先生认为：“根据病人口鼻呼气与吸气，往往不能达到针下有明显的寒热感觉。在不断钻研和探索的过程中，经过临床实践运用，我认为如果根据自己的呼吸运气配合进、退、提、按等各种手法，来施用烧山火与透天凉，要比根据患者的呼吸效果为高。”透天凉本是一种高深的针刺手法，我本学疏技浅，这是否在不经意间，偶然病人出现了“透天凉”的针感，不敢说。可惜，后来几十年，我很少再用针刺法治疗了，也再没领略到病人说有一股凉气到达疼处的感觉。
坐北朝南单面走廊的门诊平房终于盖起来了，外表看起来挺敦实，铁灰色毛石水泥勾缝的外墙，房顶上捋着惹眼的博山产红色大瓦。朝阳的一面是并排的房间，油漆成蓝色的窗框、窗扇，配上透亮的玻璃，从远处一看就知道这是公家盖的房子。房间的北面是一溜贯通东西的长走廊。走廊北墙上的一排窗户正对着房间的北门。一看就明白，这房子是夏天通风凉快，冬天封闭暖和。门诊的正中是南北串堂的大门，中间是宽敞的大厅，大厅的东西两侧各有一个窗户，西侧是挂号室，东侧是药房。挺排场，像个医院的样子了，这与三年前我刚到梭背岭时的唐山公社医院一比，那可是两重天啊。
腰扭挫针刺案
没隔几天，门诊工地上的一位石匠因搬运石料闪了腰。因为有上次针刺治牙痛的名声，他也找到了我，让我给他针一针。因为是急性的挫闪，我想到了读本科时讲授《针灸学》课的张善忱老师在课堂上讲的一个方法。张善忱老师为62级同学讲授《针灸学》时才30多岁，是一位非常和善的人，讲起课来必是满脸笑容，但是身体不是太好，课堂上略显得有一点点驼背，面容总会露出一点点疲惫，面色也有点暗黄。
我先检查一下病人腰部，病人左侧腰部有压痛，躯干向左侧略倾，腰直不起来，辗转困难，我的印象是腰部左侧急性扭挫。
我让病人绾起左腿上的裤角，全身尽力放松，双手扶着椅子靠背，站立好。我蹲下身子，左手拇指从病人的左脚外踝循着小腿外侧向上推，至三寸处，触及腓骨前缘凹陷的地方。这里是绝骨穴，又称悬钟穴，属足少阳胆经。我先用酒精棉球擦拭穴位局部，用消毒针直刺5分，用一定的力度捻转提插，病人感到有一股强烈的酸麻胀感，我让病人慢慢地前后左右地旋转腰部，随着自己的感觉，逐渐增加旋转的力度。这样，我一边行针，一边寻问病人的感觉，病人配合行针，前后左右缓缓地旋转腰部，逐渐加大旋转的力度，慢慢地病人的腰直起来了，躯干也不歪斜了。留针20分钟，取针后，病人腰痛大减，活动基本上能够自如。周围正在干活的石匠见了个个称奇。细说起来，这与现在那些针灸专业医生比起来，我这只能算是雕虫小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