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红上屋檐 吕偲 摄
洪老师的名气越来越大了,从上个世纪末到这个世纪,当代文学界对洪老师的评价越来越高,因为《中国当代文学史》,因为《当代文学的问题与方法》。
人生往往有许多机缘和磁场,我 在读书期间虽然对洪老师无限尊敬,但是,我的深挚的敬意一直没有找到表达的机会,看起来洪老师是一个严谨谦和的学者,我对他一直敬而远之,很多人都有我这样的经验,内心里有点惧怕洪老师。1998年我到北大出版社编的第一本书竟然是洪老师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我读完稿子后很兴奋地给一个朋友打电话:洪老师的《中国当代文学史》可能10年没有人超越。在后来的出版研讨会上,与会专家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我们出版社因此每年印刷此书,洪老师给我们出版社赚了很多的金子。
以后,跟洪老师慢慢熟识起来,发现洪老师是一个很风趣的人,是一个很有生活品味的人。他喜欢听音乐,吃很精致的饭菜,他从蔚秀园搬到燕北园的时候,我们去看他的新居,师母么老师把我们带到客厅里,指着宽敞的客厅说:那是洪子诚的地方,洪子诚可以坐在那里听音乐了。师母在谈论洪老师和音乐的时候,我们感受到一种很孩子气的溺爱,我们感觉家庭中的洪老师是一个幸福的人。当然,以后洪老师的房子越搬越大,听音乐的客厅越来越舒服了,幸福感应该越来越大。很多年来,洪老师都很低调而谦和地 生活着,学术会议的时候他可能是发言声音最小的一个,但是却是最有内容和见解的一个,他羞涩而自省,内敛而含蓄。有一次戴锦华老师给我们讲当年洪老师监考的一件往事,笑得我们前仰后合。戴老师是1978级的,戴老师上学那会儿,洪老师应该还是一个年轻的副教授,一次给戴老师班监考,碰巧有一位学生好像要作弊,由于忠于职守,洪老师想走过去阻止,可是,洪老师很不好意思,他不敢直视这位同学的眼睛,他把眼睛移向别处,仿佛作弊的是他而不是别人,他的脸红了。 戴老师注解说,我们全班同学都偷偷地笑了。后来我当面问及此事,洪老师矢口否认,我就无法考证此事的真伪了,我倒是相信如果真有此事,红脸的肯定是洪老师。
当然,洪老师还很幽默,很多人只看到洪老师的严谨,而没有发现洪老师式的幽默。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幽默方式,不靠词语的夸张,而是靠词语的内敛;不靠主体的向外,而是靠主体的向内;就像和风细雨的天气里一丝不苟地撑起一把大伞,严肃而细致。一次,我们到洪老师那里谈论臧力的诗歌,这个写过《中国当代新诗史》的学者却不紧不慢地说:“我读不懂臧力的诗歌。”谦恭得像一个小学生,我们这些乌合之众还像模像样地大谈特谈,一个著名学者却如此认真地向后走,仔细看洪老师一脸的平和与认真,我 们不由得笑了。洪老师的幽默在他的《当代文学的问题与方法》里有很多的呈现,可惜文字没有声音,没有表情,我们只能心领神会,在平淡的文字中享受大家的机智与通脱。
其实,我写了这么多字,我发现我其实并不了解洪老师,或者说洪老师是一个丰富的人,我只表达了他一个侧面,现在闭上眼睛忽然发现洪老师离我一直很遥远,仿佛我们从来没有好好交流过,仿佛他一直在凝神听音乐,我们很难去接近他,倾听他。 (作者为北大出版社编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