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会老,天地恒久远。但是人会老,随着人的逝去,那些古老的记忆也渐渐湮没在旧时光里。——题记
“磨剪刀嘞戗菜刀!”是我小时候常听到的吆喝声,那时家里虽不住在农村,却也不过是在一个小县城的小街道里,因此能看到一些大城市没有的景象。在我印象里最深的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常常蹬着破旧的自行车,车的后座上架着个能恰好堵住巷子口的长板凳,老人就这样一边吆喝一边晃晃悠悠地走街串巷,碰到要磨刀的人就慢腾腾地放下凳子,坐在上面一下一下地刮着,一边干活一边和人家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嗑。话说完了刀也就磨得差不多了,然后仍旧是慢腾腾地放好凳子,再晃晃悠悠地离开……等我稍大了一些我们家就搬离了街道,几年后旧地重游,不知怎的,再难听到那句童年时毫不在意的吆喝声了。
舅舅家的小表妹和我很投缘,今年来上大学十一回家就想着给小宝贝买些好玩的东西,从网上选来选去只买了些泥塑,价格还挺贵。忽然想起在我四五岁的时候,表哥也常常拉着我去公园玩,那时总能碰到几个吹糖人的师傅在展示手艺,而我则一定会缠着表哥给我买个龙形的糖人(是可以吹口哨的那种),拿在手里边玩边吃。龙的造型并不是多威武,糖用的也是很一般的糖浆,但就是觉得又好看又好玩还很好吃。而轮到我带着表妹出去玩时,街市里早就没了糖人的踪影,听说是有人觉得吹出来的糖人不干净要求将其取缔,这项不入流的技术也就渐渐没落了。其实小孩子哪里又会在乎这么多,纯粹是觉得很好玩而已。然而这类好玩的记忆是我的童年,已经不属于表妹了。
曾经听到很多故事,比如一直坚持剃光头的老王去世了,村里剩下的唯一一个剃头匠也就失业了;比如艰难支撑着一个修钢笔的小店的老爷爷一直在为后继无人发愁,手艺人在胃出血之后仍然决定四处找寻合适的人做徒弟,只为了把祖传的荷叶碳的制法流传下去;比如曾经遍布大街小巷的钟表匠、木匠、银匠越来越少,乌铜走银、铁画已经渐渐不为人所知;再比如曾经很多地区姑娘出嫁时需要的绞脸技术已经不知所踪……我曾经对这些技艺的消失毫不在意,只是觉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直到后来,当看到街边肯德基、麦当劳家家爆满,而在我小时候很受欢迎的卖煎包豆汁的小摊却生意冷清;我发现当手表有问题时我只能再换一个表,当我在外面想吃一道家常菜时,买到的饭菜总是带有机械加工的味道;当我想买一个糖人逗表妹笑时,我只能从网上订购些别的东西代替;当我出于好奇想知道绞脸是怎样做时,身边的人都投以茫然的眼神……我开始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个只吃速食,只会点外卖,只能网购的人,害怕我的那些关于旧时光的记忆最终都变成了遗迹,害怕读万卷书之后,行万里路变得再没有什么意思……而我却无可奈何,只能是害怕而已。
有些人觉得古老技艺的失传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可我却为古艺的流逝感到可惜,毕竟一种技艺的产生包含着太多意义,一种艺术的流传代表着太深沉的匠心,就这样有始无终真的令人惋惜。现在许多人的适应能力太强,强大到对艺术的消逝无动于衷,可是我这个爱幻想的人依旧希望有更多的人对古老的技艺提供一份关注,奉献一份包容,不要让它们悄无声息地离开,那样太过可惜也太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