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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馆，鹅黄的灯光，沾满水汽的落地玻璃。快过年了，北京也差不多成了空城，光顾的客人并不多。
　　前台服务生懒洋洋地倚着桌台，手指在手机屏上不停地滑动着，不时发出几声唏嘘和轻笑，不知是看了什么搞笑段子，还是感叹抢到的红包太少。小泽闭上眼，不愿猜这些有的没的。
　　A公司要求的审计工作还没展开，至今没有一点眉目；昨天与同事为工作的事有些不合，到现在都觉得糟心；房东上周又来催房租了，然而钱仍未筹备好……小泽不知道他此刻坐在这里，等一位他觉得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关系的女生的意义在哪里。
　　这是他大学毕业后第五次相亲了，没有了最初的紧张与羞涩。这几年，他见过了太多势利的女生，不论是亲身经历，还是他人口传，最后两个人所谈论的无非就是钱与房。
　　美好纯真的爱情，现实中却珍贵而稀少。
　　“一个人也不错。”这样的想法无数次地爬上他的心头。
　　桌上那杯开水已经凉了，水珠挂在杯壁上，稍微大点的一不留神又滚回杯中。小泽拿起杯子嘬了一口，感受着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流入胃中。
　　他回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母亲，看着她不停地搓着双手，每隔一两分钟就看一下自己的手机，时不时掸一掸袖子。小泽真有点担心，母亲这样下去会把租来的名牌大衣给弄脏。他叹了口气，目光渐渐移向窗外，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
　　“咦？你的劳力士表呢？”小泽母亲突然拉起他的手，诧异道。
　　“没戴。”
　　“可是最起码要有第一印象啊，你看看你，头发也没去做个造型，领结呢，你的领结呢？”边说边恨铁不成钢地拍着小泽的衣领口。
　　“哎，没事的……”说着用手推开母亲的手。
　　“叮———”
　　“到了到了，在楼下了！”小泽母亲看着手机一下子站起来。
　　小泽凑到窗户边上，抹了抹玻璃，朝窗外瞅着。一位妇女正牵着另一个年轻女子朝咖啡馆门口走去。
　　女子头戴灰色绒帽，一头栗色秀发披至上腰，几缕发丝在风中凌乱着，眉眼间透着青涩，肤色白皙，红唇微翘。她向后拢了拢长发，将衣服码正，走了进来。
　　“不会就是她吧……”小泽突然回过神，无意识地摸了摸头发，拍了下领口，又撸起袖口，空荡荡的手腕。他脸涨得通红，略带掩饰意味地拿起那杯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动心了？”母亲笑道。
　　“没……”
　　“好了，不管你承不承认，都躲不过我的眼睛，快把衣服整整，就上来了。”
　　不知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女孩已坐在了对面。小泽有些神游，他看着两位母亲，嘴巴在动，却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心跳。
　　前台的服务生已经放下了手机，伏在桌上小憩；隔壁座的那对情侣起身，牵着手走出咖啡馆；刚刚被他抹干净的那一小块玻璃不知何时又起了一层水雾。小泽四处看着，不知道如何安放这双眼。对面的女孩低着头，若有所思。
　　终于，母亲们结束了对话，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离开。
　　时间瞬间凝固了，所有事物僵住一般，世界出奇的安静。
　　仿佛过了很久。
　　女孩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
　　“嗯嗯……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