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工业大学 - 《南京工业大学报》
长安花
作者:化工1702吴秋宇
贞元十二年,四十六岁的孟郊终于考上了进士,放声高歌: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个长安,从季节上来看,或许正春暖花开,从历史上来看,她的春天甚至夏天早已过去,只留下“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的满目萧条。
诗人普希金说,那过去的一切都会成为亲切的怀恋。是的,“怀恋”。“恋”字远远好过“念”,除了念念不忘之外,更多了那一份爱恋与眷恋。
你看那些中晚唐诗人,从杜甫到白居易,从元稹到李商隐,无一不对盛唐光景满怀眷恋,乃至千载之后,盛唐仍然作为我们这个民族史上最辉煌的一页而被常常提起,君不见“梦回唐朝”,言必称之汉唐,君不见四海之内,“唐人街”旧貌新颜。当一个伟大的时代上演完她的辉煌,关上了大门,从此,繁华不再,鲜花凋零,雄心颓衰,只剩下那些后来者、迟到者在紧闭的大门前透着门缝看两眼繁华,叹息,怀恋。
彼时的大唐,声名远播,万邦来朝。百余年间竟有三位伟大帝王文治武功,大唐帝国蒸蒸日上,站在了一个后世只能企望的高度。
彼时的大唐,海清河晏,文采飞扬。看那街头,有“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谪仙人;看那酒肆,有解下金龟换酒的四明狂客……多少风流,一时俱在。王昌龄还在旗亭赌唱,王维还在歧王宅,拜见玉真。
那是何等的灿烂光景。
一场安史之乱打断了唐朝的脊梁,剩下的人在苟且之中不断地怀恋着繁华。
读卢照邻的《长安古意》,那炽热里,我们看到了盛唐的欲望,读杜甫的《忆惜》,在那长嘘短叹的口气里,犹忆开元全盛时“小邑犹藏万家丰”,我们看到了物质世界的丰盈,唐人的以“胖”为美,大概就是这样的环境下,对饥饿的潇洒告别。他们都对过去的繁华充满怀恋,可在我看来,都差了一丝神韵。
直到元稹,这位出生在盛唐之后三十年的风流,却神似当年的倜傥公子,献上了一首《连昌宫词》,和友人的一曲《长恨歌》,可称双璧。这是一串关于长安与音乐的传奇,在那无限的艳羡的诗歌里,我们看到了,那个华美的天堂般的世界。我们对过去充满了怀恋,大多是由于过去里有那么一两个人,我们热爱、依恋、不舍,由此引起了,对一整段时光的怀恋。
他们故去了,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长安的花,在历史的另一边,巧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