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大学 - 《湘潭大学报》
日本战后七十年纪念活动的认识误区
作者:■ 历史系教师 瞿 亮
本文介绍了日本纪念战后七十年活动的主题,其中包含经济奇迹和国际贡献的歪曲,以及对战争记忆的纪念主题和形式,并指出了它们偏离发展与和平主旨的偏离现象。作者认为日本应该明确罪责,深刻反省侵略战争,才能成为世界公认的和平国家。
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作为曾经发动了法西斯侵略战争的日本,也在国内举行着各项见证战后七十年发展变化的纪念活动。日本政府、知识阶层、民间团体和个人对于战后七十年这一特殊的时日,站在各自立场上来进行总结与批判,也正在舆论界兴起关于战后日本发展道路和经验教训的论争。但时至今日,因日本政府在历史问题上并没有彻底反省悔悟,日本纪念战后七十年的主题悖逆和平发展主流,存在着严重的认识误区。
首先是片面强调经济奇迹与国际贡献,刻意避开右倾化与保守化趋势。
自今年五月开始,日本政府、NHK电视台、《产经新闻》、《读卖新闻》、《文艺春秋》等都在酝酿和开展纪念战后七十年的系列活动。而它们大多把重点都放在了日本战后七十年的经济奇迹和国际贡献上,却并没有太多触及而今日益保守的政治局势和右倾化的社会思潮。
NHK电视台自五月份开始,相继推出“战后七十年·日本的肖像”系列纪录片。它将纪念的焦点集中在经济奇迹与国际地位提升上,通过渲染战后日本在经济、科技、文化软实力和国际支援上所取得的成就,来突出战后发展对于日本的重大意义。在 “日本肖像”纪录片第一集中,主播就以自豪的语气突出地强调 “从战败的废墟起,仅仅20余年,日本实现了所有的梦想”,向观众展示经济高速成长是战后取得的最大成果。
无独有偶,安倍晋三在6月16日举行的“21世纪构想恳谈会”上,也指出日本主导的政府间开发援助(ODA)对于世界经济发展所起到的积极作用,表示要让世界认可战后日本对世界所做出的贡献。
经济高速成长、科技进步和资金、技术援助,的确是战后日本七十年所取得的硕果,但在战后七十年这样一个关键的时日,仅仅片面地强调经济奇迹和国际贡献,不足以让而今的日本充分认识到过去的成败经验。因为,战后日本的所有成果都是在否定、颠覆战前侵略扩张道路基础上而取得的,是在战后雅尔塔体系所确立的民主化改造以及和平宪法所规定的非军事化原则下,日本精英与民众充分发挥勤勉与智慧才最终实现的。
但是,而今的日本政府与社会却正在形成突破战后体制的潮流,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整体保守化与右倾化,成为影响和平发展的阻力。自卫队防卫大纲的修订,武器出口原则的松绑、集体自卫权的解禁以及新安全保障法案的议定实施,已经让人们看到日本逐渐驶离非军事化的轨道,安倍政府围绕修改宪法第九条所规定的“不战权”而展开的种种措施,也让周边国家和地区深感不安和担忧。
日本纪念战后七十年,如果完全避开国内保守与右倾化的趋势,对悖逆和平发展主流的政坛与社会的现象和思潮不进行严厉地反对和批判,就难以明确未来的发展方向,也难以保证战后七十年和平发展的成果是否会被右倾化趋势所吞噬。
二是歪曲化的战争纪念主题和形式,偏离发展与和平的主旨。
战后七十年纪念之际,日本并没有对过去的战争避而不谈,它也同样开展了关于战争与记忆的纪念活动。但是大多数活动强调的是日本在战争中所蒙受的苦难,而缺少对战争责任的反省。有些活动甚至将在侵华战场和太平洋战争阵亡的士兵描绘成守护国家和家族的英雄,这种歪曲化的纪念形式和主题,在一定程度上偏离了反战与和平的轨道。
无论是冲绳县纪念战死者的悼念仪式,硫磺岛战死者纪念活动,还是《读卖新闻》关于战前“挺身报国队”资料的重新解读,日本虽然强调了战争给民众与国家所带来的巨大伤害,但是它并没有明确地指出发动战争、带来灾难的主体是日本帝国主义。这种淡化战前日本是加害国的意识,让战争纪念趋于扭曲。在冲绳县当地的许多居民看来,带来战争苦痛的是二战期间的美军。而《产经新闻》6月24日的“产经抄”中,甚至刊载了学者贝冢茂树极为右倾化的言论,他指出:不能将战前日本帝国的所做作为完全看成是恶劣的,指责战后日本的历史教育是失败的。《产经新闻》特别版面“Irona”的“战后七十年”系列报道中,还特别详细介绍了二战期间参与空战的 “紫电改”、“零式”、“疾风”等战斗机,将侵略战争美化成护卫国土的“义举”。
联系安倍近期接受 《现代周刊》采访时默认即将出台的安全保护法案乃是针对中国,可以看出,在战后七十年之际,日本对于以往发动侵略战争的认识与反省并不彻底,甚至还进行某种程度的歪曲。而日本政府在现实层面所采取的安保与军事措施,则让人担忧日本在未来会进入类似战前那样扩军备战的境地。
无论日本政府保守人士和右翼势力如何歪曲历史,侵略扩张始终是无法辩驳的事实,而战争责任则始终作为日本所背负的十字架,日本要想成为世界公认的和平国家,就必须明确罪责,深刻反省。
与白村江之战、丰臣秀吉侵略朝鲜、甲午战争不同,发动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是战时日本倾其国力而进行的军事扩张,不仅旨在侵吞中国,更是要颠覆世界秩序,它给亚洲人民和本国民众所带来的灾难和伤痛最为深重。因此,在关于战争的纪念活动中更应该突出地反映出日本乃是当时的加害国。不能一味地宣传战死的士兵是为了保卫国家和家族而献身的,更要看到他们在侵略的道路上所拿起的屠刀。在中国战场、太平洋上战死的士兵、迎合“一亿总玉碎”指令而枉死的冲绳民众、以及遭受空袭和原子弹爆炸而去世的平民,都是因日本帝国主义所发动的错误战争而蒙受巨大的苦难与伤痛。
对于战争的反省,不仅只是笼统地归于国家层面的责任和当时的军国主义战犯,而是具体到每个个体的。不仅是亲历战争的那一代人,对于那些战后成长的新一代,也不能淡忘对于亚洲地区与它本国所带来的伤痛,更不能形成“一亿总无责”的体系。在“耻感文化”盛行的日本,唯有把发动法西斯侵略作为每个人背负的耻辱,确立正确的历史认识,通过友好合作,和平共处,才能真正为其他国家所认可,成为令人尊重的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