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刚刚毕业,我就开始从事科研工作,其中的辛酸苦辣、风风雨雨自不必说。搞农业科学研究,比其他行业多了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其中还有很多泪水、血水和汗水。在这里,我就谈谈我从事科研工作20多年来的体会,如有不同观点,请多多赐教。
青海民族大学是一所文科见长的高校,很多人不了解生物和农学是怎么回事,在这里我作个简单介绍。生物学是农业和医学的基础,生物是指所有的具有生命特征的物种,包括植物、动物(也包括人类)和微生物,生物学是研究关于所有生命物种的繁殖、代谢、栽培(养殖)、生理、病理,以及和环境关系的科学。农业研究的范畴则相对小一些,不包括人类。能够为人类提供食物、药品以及其他任何可利用方面的生物均属于农学研究的内容。可以这样说,我们每个人都是生物,我们的所有动物性植物性食物,还包括茶、蜂蜜、生物药品、疫苗、衣物(丝绸、竹纤维)等均属于农学研究的范畴。天然化妆品、环境保护、生物冶金、生物物理、石油脱蜡、生物制药等都是生物的衍生行业。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生物科学日新月异的研究进展,生物与人类的生活更加密切。“21世纪是生物的世纪”。20世纪70年代后,生物科学的新进展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从总体上看,当代生物科学主要朝着微观和宏观两个方面发展:在微观方面,生物学已经从细胞水平进入到分子水平去探索生命的本质;在宏观方面,生态学是生物学的分支,它的发展正在为解决全球性的资源和环境等问题发挥着重要作用。
下面来谈谈我从事20余年科研工作的几点体会:
一、用心观察,寻找问题
科研问题是科研工作的基础。我们每个人在生活、学习、工作中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对于科研工作者而言,做个有心人,去发现众多科学问题,找到问题后,要站在国家和地方政府的角度上去考虑,和国家政府战略相一致,国家和地方政府的需求才是我们的科研需求。国家战略有很多方面,结合我们自己的专业和喜好去选择一个适合自己的科研问题,提出问题,同时,必须结合社会调查、政府咨询、科研查新等去确定某个科研问题研究的必要性、紧迫性和可行性,然后再去研究问题,解决问题。
就拿我做的蕨麻来说吧。俗话说:“民以食为天”,美食之虞是每个人首要的人生享受,我也是个喜欢美食的人,从小就喜欢吃蕨麻,也就因此对它很好奇,不知道它是如何生长的,都能用来做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18年前就在家里的花盆里种植了一些,不曾想,居然发芽、开花、结果了,从此,我就立志系统研究蕨麻。蕨麻属于典型的地方民俗食品,属于青藏高原特色资源植物,极具开发前景,这和国家以及青海省地方政府的“大力发展地方特色产业和种植业”的指导思想非常吻合。随后,关于蕨麻的应用背景、资源状况、种植栽培、生物学特性、药效、食用等方面请教了很多专家、采挖蕨麻者、各级政府部门等,也了解了无序采挖蕨麻对生态环境造成的破坏,从而进一步确定了研究蕨麻的必要性、可行性和紧迫性。此后,我和蕨麻结下了不解之缘。
二、坚持不懈,越挫越勇
任何科研都是艰辛的、长期的,农业类的科研更是如此。农作物生长过程中很多因素是人类无法控制的。如降水量、温度、土壤微生物、伴生植物等等,许多植物季节性又非常强,节气过去,一年就什么也做不了了。高原上很多野生物种更是由于受各种因素的制约,人工无法栽培驯化。比如说青藏高原上的“冬虫夏草”“黄蘑菇”“郁金香的组织培养”等等都是世界级的难题。
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蕨麻是无法人工栽培的,有些人甚至说我是异想天开,可是我的确看到了我花盆里膨大的蕨麻啊!不论别人怎么打击我,怎么讽刺我,我都不信,我要研究!
接下来的日子很艰辛,没有科研经费,我自己垫。从1998年到2004年博士毕业六年时间里,我自己垫支了15万元。由于没有科研经费,田间试验没有钱雇人干,只有自己耕种、自己打棱坎、自己提水浇地、自己除草、自己记载、自己采挖、自己考种,弯着腰累得不行了就蹲着干,蹲着累得不行了就跪着干,跪着累得不行了就坐着干,坐着累得不行了就趴着干,有时候累得直哭,经常是泪水和着汗水、血水流下……风吹日晒、土里来土里去,脏、累自不消说,而且操碎了心,头发白了很多,皱纹也悄悄爬上了眼角……实验室的很多试验也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白天黑夜,没有休息日,没有节假日,历经艰辛,辛苦终于没有白费,所有的蕨麻试验完成,博士顺利毕业。毕业后,我拿着自己的博士论文找到科技厅,申请了第一个项目,然后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从1998年到现在已经有17个年头了,这其中遇到的挫折数不胜数,有人为制造障碍的,有科研方面的,有经济方面的,有时候也很苦恼、很郁闷、很气愤,真的不想干了,自己投入了那么多经费,没有回报,干嘛啊?有人冷言冷语,有人冷嘲热讽,有人讽刺挖苦,也有很多人劝我,不要干了,可是研究了那么多年的蕨麻,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放不下,舍不得啊!也有很多领导、朋友、同事、老师们鼓励我、支持我,叫我不要气馁,叫我坚持,我非常感谢他们!我坚持了,我努力了,结果是越挫越勇,越做越有劲!
三、团队精神,精诚合作
科研工作是需要团队合作的,产业化则需要更多的人参与,这其中会涉及很多专业,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做大做强,做到一定程度后,更需要政府的大力支持。“众人拾柴火焰高,团结起来力量大”。农业类科研实验众多,不仅涉及野外的资源调查、资源收集等,还涉及田间种植。如人工驯化、栽培技术、品种选育、植物营养、生态习性研究等,同时还有大量的室内实验,如化学成分的定性定量、核型、分子标记、基因层面的研究、高附加值产品的研发等等,进入市场后还要进行管理、市场营销等,因此需要大量的各类人员参与,如植物学、化学、栽培学、植物保护、生态学、食品科学、遗传学、经济学、工程学、管理学、市场营销等方面的人才,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发挥优势,合作共赢。
团队的每个人都要以大局为重,发扬团队精神,精诚团结,合作共赢。团队人员的素质对于研究成功与否至关重要。人品是重中之重。正如清华大学校训中所述的“厚德载物”。
另外,作为项目负责人,不仅要对科研本身进行管理,而且要对项目组成员进行统筹管理,“用其之长,避其之短”,科学计划、严格管理、严谨做事、宽容待人、适度舍弃、舍得给予、心胸大度,科研项目负责人的管理艺术也是科研成败的关键。我的团队是由青海大学和青海民族大学两家高校的科研人员和学生组成,年龄最大的已经接近60岁,年龄最小的只有25岁,男性女性各半,专业涉及植物学、农学、植物保护、草业科学、遗传学、化学等,我的理念是:第一,尊敬各位辛苦工作的团队成员,无论发生什么不愉快,都当面说清楚,不心里做事,诚实守信,在团队里没有秘密;第二,每个人跟着我做事,都希望有所收获,比如说发表论文,谁负责的工作,谁就是第一作者,其他的成果按照贡献排序,如若有人评定职称或者有其他需要,我会在碰头会上把情况说明,请大家表态,尽量给予照顾;第三,人无完人,做事难免会出错,我做错事情了,大家批评,我虚心接受,并尽快改正;其他人犯了错误,我一样会批评,但是对事不对人,按照原则办事;第四,团队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有了风险大家一起承担,有了利益,大家一起分享。
四、科技成果转化
高校的职责除了教书育人,为社会提供合格的有道德、有理想、思想独立、敢于创新的专业人才,同时还肩负着服务社会,为大众的生存和生活质量的提高创造理论依据和技术支撑。理工科专业最为重要的就是要服务社会,在实践中检验自己的科研成果是否能够利用。这其中非常关键的一点就是把自己的科研成果尽快和企业结合,走进社会,为社会服务,使广大人民群众都从中受益。
蕨麻富含淀粉、蛋白质、多糖、总黄酮、皂苷等多种营养及药用成分,味甜,口感佳,具有健脾益胃、生津止渴、益气补血、止咳利痰功效,主治脾虚腹泻、病后贫血、营养不良等症,具有抗缺氧、增强免疫力、保肝护肝、干扰病毒复制、抑制肿瘤细胞生长等功效,能够作为食品、保健品和药品使用,从而为人类的生存和健康提供新的物质保障。为此,选择研究开发这样的产品是非常有意义和应用价值的。
蕨麻的科技成果经过17年的研究,历经艰辛,终于有了一系列的科研成果,如“青海蕨麻1号新品种”,这是我国第一个人工驯化的栽培品种,如“青海蕨麻1号栽培技术规范”地方标准,已经成功实现了科技成果的转化,于2013年6月6日与青海金祥工贸有限责任公司签订了“青海蕨麻1号原种及其栽培技术”的种植协议,初步创造纯利润100万元。我撰写的提案“立足青海资源优势,大力发展蕨麻产业化”已由青海省民盟主委、青海省政协副主席鲍义志提请通过2014年省政协会议,将蕨麻的产业化提上了议事日程。
理工科专业有做基础研究的,有做应用基础研究的,也有做应用研究的,前者考察的主要指标就是发表高质量的研究论文;应用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考察指标各个行业则各不相同,比如农业上,品种就是一个重要的考察指标,品种就是要叫所有的人都受益,不然我们大家就吃不到各种粮食和水果蔬菜了。
目前,青海蕨麻1号在门源的试验基地种植面积已经由100亩扩繁达到了1 000亩,生长状况良好;蕨麻保健品和食品的研发也已在试验阶段,很快就会有新产品出现,蕨麻的产业化已现雏形,相信不久的将来,在省级领导、省级各有关部门、校领导、校有关部门和课题组成员的大力支持下,蕨麻必将成为青海省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
祝愿各位理工科同仁的科研成果层出不穷,尽快推进产学研结合,实现产业化!衷心祝愿青海民族大学的明天越来越好!
李军乔,女,汉族,1968年生,河北定州市人,博士,教授。现为青海民族大学化学与生命科学学院副院长、硕士研究生导师,青海省学科带头人,青海省首批生物领域学术带头人,青海省“135高层次人才工程领军人才”。